加州的阳光总是慷慨而直接,如同这里孕育的科技公司。
许昊的车队驶入苹果位于库比蒂诺的无限循环路1号总部时,一种与ARm剑桥总部迥然不同的、极简而充满未来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王楠楠和武卫都有些意外的是,苹果的联合创始人、cEo史蒂夫·乔布斯,竟然亲自在总部大厅迎接了他们。
他穿着标志性的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身形消瘦,但眼神锐利如鹰,气场强大。
“许先生,欢迎来到苹果。”
乔布斯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他伸出手。
许昊与他握手,通过王楠楠的翻译,微笑着回应:
“乔布斯先生,久仰。感谢您的亲自接待。”
许昊的英语仅限于简单词汇,复杂的交流完全依赖王楠楠。
此刻,王楠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用清晰流利的英语准确传达着许昊的意思,同时将乔布斯的话语快速、精准地翻译给许昊。
乔布斯对许昊需要翻译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许昊本人身上。
他显然深入研究过这位近期在资本和市场掀起风浪的东方年轻人。
简单的寒暄后,乔布斯亲自做起了向导,带领许昊一行参观苹果高度保密的设计中心和部分核心生产线。
这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充斥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对细节和完美的追求。
设计师们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对走过的大佬们视若无睹。
许昊看得很仔细,他通过王楠楠提出的一些问题,让乔布斯都偶尔会挑一下眉。
许昊的问题并非泛泛而谈,而是涉及人机交互的逻辑底层、供应链管理的效率极限,甚至隐约触及了未来移动设备形态的某种可能性。
“许,你对产品的理解,不像一个传统的硬件制造商。”
乔布斯忍不住说道,眼神中带着探究。
“或许是因为,我不仅仅把自己看作一个制造商。”
许昊通过王楠楠回应,语气平和却自信。
参观结束后,乔布斯邀请许昊共进一顿简单的工作午餐。
席间,两人的谈话变得更加深入。
“我听说,你收购了摩托罗拉移动。”
乔布斯切着盘中的沙拉,看似随意地问道,
“恕我直言,那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许昊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通过王楠楠不紧不慢地说:
“包袱,还是宝藏,取决于谁去打开它。摩托罗拉有它的遗产,比如通信专利和品牌底蕴。而我们,会赋予它新的灵魂。”
他略微停顿,决定透露一些信息,既是展示肌肉,也是一种试探:
“我们正在研发一款产品,内部代号ht-oNE。它将会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一体化全触摸屏设备,摒弃物理键盘,追求极致的屏幕占比和触控体验。”
乔布斯切割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许昊。
全触摸屏、摒弃键盘……这与他内心深处对iphone未来演进的构想不谋而合,甚至更加激进。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并非简单的模仿者,而是一个拥有可怕洞察力和执行力的潜在颠覆者。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充满了竞争的火药味和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
许昊仿佛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他拿起水杯,用一种半开玩笑,但眼神却无比认真的语气对王楠楠说:
“告诉乔布斯先生,我很欣赏苹果的创新文化。或许,我应该买一些苹果的股票,做一个安静的长期股东,见证并且……分享苹果未来的成长。”
王楠楠清晰地翻译了过去,她注意到,在许昊说“分享”这个词时,他的语气有微不可察的加重。
乔布斯听完,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骄傲,有警惕,也有一丝对于资本力量的了然。
他没有直接回应这个“玩笑”,而是举起了水杯:
“许,你是个有趣的合作伙伴,也可能是个危险的竞争对手。苹果欢迎所有看好我们未来的投资者。”
这顿饭在一种表面和谐、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
离开苹果总部,坐回车里,王楠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比在交易中心看数字跳动更让她紧张。
“昊哥,您最后说要买苹果股票……是真的吗?”
她忍不住问道。
许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苹果Logo,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
“你说呢?”
他反问道,语气平淡,却让王楠楠瞬间明白了——那绝不是玩笑。
他不仅在布局ARm,觊觎着芯片的底层架构;
他也在整合摩托罗拉,打造自己的硬件终端;
此刻,他更是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移动互联网时代最初的定义者——苹果。
他的野心,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看似平静的表面下,藏着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
王楠楠看着他的侧影,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庞大格局。
在加州就只待了一天,许昊又来到了芝加哥。
芝加哥的风依旧带着密歇根湖的湿冷,但安德森私人俱乐部内却温暖如春,厚重的橡木墙板和壁炉里跳跃的火苗营造出一种古典而隐秘的氛围。
与在加州的科技感不同,这里的会面更显老派和私密。
安德森热情地拥抱了许昊,仿佛多年老友,但眼神深处闪烁的,是猎豹看到猎物时的精光。
“许!我的东方朋友!在加州和乔布斯那个偏执狂谈得怎么样?”
安德森大笑着,亲自为许昊倒了一杯昂贵的波本威士忌。
许昊接过酒杯,微笑着回应:
“乔布斯先生很有魅力,苹果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不过,安德森先生,我这次来,是为了我们之间更实在的生意。”
他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美国Fmc的锂业务,我们遇到了您预见到的情况,cFIUS的阴影挥之不去。正如我上次在电话里提到的,我们内部评估后,确实在认真考虑放弃,将资源转向南美。”
“放弃?”
安德森夸张地摊了摊手,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不,不!许,那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是通往金矿路上的一道矮篱笆!”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诱惑与自信:
“我已经和我在华盛顿的朋友们深入沟通过了。由我的家族基金牵头,组建一个‘纯美资’背景的并购实体,名义上由我们控股,来执行对Fmc锂业务的收购。你和你的昊天能源,可以作为最主要的资金提供方和不可撤销的长期包销协议持有者,隐藏在幕后。这样,政治风险将由我们承担,而核心的利益,将稳稳落入我们的口袋。”
他身体后靠,晃动着酒杯,看着琥珀色的酒液:
“当然,作为风险承担者和关键‘钥匙’的持有者,我和我的基金,需要在这个新实体中,占据一个合理的、能体现我们价值的股份。”
这就是安德森的价码。
他不仅要上车,还要一个靠前的、能分到更多果实的座位。
许昊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轻轻抿了一口酒,感受着烈酒滑过喉咙的灼热,然后才缓缓开口:
“安德森先生,您的方案很有建设性。由您来应对政治风险,是最佳选择。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安德森,
“纯粹的财务投资和风险补偿,与战略控制是两回事。我们投入绝大部分资金,并承诺长期包销,锁定了下游需求,这本身就承担了巨大的市场和资金成本。”
他放下酒杯,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一点:
“新的并购实体,您可以占股,但不能影响我们对锂资源的最终支配权和定价权。这是底线。否则,”
许昊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南美的盐湖,将是更简单、更直接的选择。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谈判瞬间进入了最核心的博弈。
安德森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他盯着许昊,试图从那双年轻的东方眼眸里看出虚实。
他发现,许昊的冷静和决断,远超他的年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安德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哈哈一笑,重新举起了酒杯:
“许,你真是个厉害的谈判对手!好吧,关于最终支配权的细节,我们可以让各自的律师团队去打磨。但原则上,我接受你的看法——出资最多、承担市场风险的一方,理应拥有最大的话语权。那么,为了我们即将到手的‘白色石油’,干杯?”
许昊也举起了杯,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为了合作,干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笔交易的大框架,就在这杯酒中,初步敲定。
许昊用看似退让的姿态,保住了最核心的资源控制权,并将最棘手的政治风险外包了出去。
而安德森,也如愿以偿地登上了许昊这艘快船,虽然没能拿到主导权,但也能在未来锂资源的盛宴中,分得可观的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