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券不值钱了!昨儿还能买三斤米,今早连半斤都不给!
这话仿佛一滴滚油溅入沸水,整个奉天城南的街市彻底引爆。
恐慌是最好的传染病,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整条街的百姓都成了没头苍蝇,红着眼冲向所有能换成实物的地方。
米店的门板被挤得吱呀作响,盐铺的伙计被推得东倒西歪,更有甚者,连棺材铺都围满了人,盘算着手里的奉票还能不能给家里老人换口像样点的薄皮棺材。
流言蜚语比风还快,在人群中肆意穿梭。
“听说了吗?大帅府的细软都装车了,这是要跑路啊!”“可不是嘛,连夜装了十几车,据说是要去山海关外!”“那我们手里的奉票不就成废纸了?我一家老小的命啊!”
哭喊声,咒骂声,推搡声,汇成了一曲末日悲歌。
奉天城,这座东北的霸主之城,正从内部开始崩塌。
大帅府内,气氛却比冰窖还冷。
财政署长王化一,一个平日里连算盘珠子都拨得铿锵有力的男人,此刻却抖得像风中落叶,汗水浸湿了后背的马褂。
“大帅,顶不住了!钱万通那个王八羔子,联合了英美两家洋行,伪造了至少百万的‘金元券’,已经全部渗透进了市面。再不想办法,奉天就……就完了!”
端坐太师椅上的张作霖,面沉如水,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王化一的心尖上。
他没说话,只是端起手边的青花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就在王化一以为大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张作霖猛地一抬手,那只价值不菲的茶杯连同整个红木茶几,被他一掌拍得粉碎!
“操他妈的!”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灰都簌簌直掉。
“老子发的奉票,是老子张作霖拿命跟百姓换的信物,不是他们这帮狗娘养的提款机!谁敢动它,老-子-就-动-他-的-头!”
话音未落,他已霍然起身,一身戎装杀气腾腾。
“备马!点齐三百卫队,跟老子去中央银行!”
奉天中央银行门口,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和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张作霖翻身下马,腰间的盒子炮闪着寒光,眼神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都给老子让开!”
卫队如劈波斩浪,硬生生分出一条路。
张作霖龙行虎步,直扑地下金库。
在银行经理面如死灰的指引下,金库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
众人探头望去,只见里面除了码放整齐的金条银元,赫然多了几十口上了锁的樟木大箱。
“打开!”
箱盖应声而开,满满一箱箱崭新的“金元券”暴露在众人眼前,油墨的味道扑鼻而来。
一个眼尖的记者失声喊道:“这……这编号,跟市面上流通的一模一样!”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张作霖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搬出去!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给老子烧了!”
银行广场上,卫兵们架起了几座巨大的熔炉,将一箱箱假币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仿佛一条苏醒的火龙,张牙舞爪地吞噬着那些代表着贪婪与罪恶的纸张。
百姓们屏住呼吸,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跳动的火光,眼神复杂。
人群中,一个名叫林婉如的女记者,正举着她那台德国进口的相机,疯狂按动快门,记录下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
火势最旺之时,张作霖赤着上身,抓起一把巨大的铁钳,从熔炉中夹出一大块烧得通红的铁锭。
灼热的气浪让周围的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他却恍若未觉,声如洪钟,响彻整个广场:
“今天,老子不审人,不判案,只给奉天立一条天规!”
说罢,他抡起一柄八磅重锤,狠狠砸向一旁的预制模具!
“哐——!”
火星四溅,铁水奔涌!
这操作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只见张作霖一锤接一锤,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肉滑落,仿佛一尊正在铸造神器的天神。
片刻之后,一块三尺多高、热气腾腾的铁碑赫然成型。
他扔下铁锤,用钳子夹着铁碑,猛地插入一旁准备好的水桶中。
“刺啦”一声,白雾蒸腾,待水汽散尽,只见铁碑上赫然铸着两行杀气凛然的大字:
奉天律令——骗一文,剁一手!坑一民,灭一门!
全场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停止了。
这两行字,是用烧红的铁水浇筑而成,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不容置疑的血腥与决绝。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破烂、戴着一副黄铜护目镜的小孩,从人群里泥鳅般钻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张作霖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大帅!我知道钱万通那个老王八的藏钱地窖在哪!就在西关那个‘永昌当’底下,他挖了足足三层密室,连耗子都钻不进去,只有他养的那条叫‘旺财’的狼狗知道路!”
张作霖低头一看,眯眼笑了:“好小子,你这双‘金睛火眼’没白戴!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小豆子!”
“好!汤玉麟!”张作霖吼道,“带上你的炮营,把那家当铺给老子围了!就算他挖到阎王殿,也得给老子把钱掏出来!小豆子,你带路,事成之后,赏你一百块大洋!”
“谢大帅!”小豆子兴奋地磕了个响头,一溜烟地跟着汤玉麟的队伍去了。
人群的紧张气氛刚被点燃,一个憨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一个叫老周头的汉子,扛着个比他人还高的蒸笼,硬是从人堆里挤出一条生路,主打一个“我来送温暖”。
他把蒸笼往铁碑旁一放,掀开盖子,热气腾腾的白面馍馍香气四溢。
“大帅的馍!刚出锅的白面馍!一个铜板一个,管饱!谁他娘的敢在这儿短斤少两,哄抬物价,老子就把这锅‘机油炖肉’泼他脸上!”老周头指着炉子底下的一桶黑乎乎的机油,恶狠狠地说道。
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不少。
一个铜板一个的白面馍,这价格,简直是贴钱卖。
这是大帅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别慌,有老子在,天塌不下来!
当夜,奉天城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三名平日里混迹于黑市的假币贩子,竟不约而同地跑到大帅府门口,跪在那块散发着余温的律令铁碑前,磕头如捣蒜,主动自首。
第一个人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招!我昨夜梦见大帅穿着一身黑袍,提着一把鬼头刀,就站在我床头,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骗的不是钱,是百姓的活命粮’……我滴个娘啊,醒来之后,我这手抖得连烟枪都拿不起来了!妥妥的午夜凶铃现实版!”
第二个人更是面无人色:“我梦见我家祖坟,刷的一下冒起了黑烟,祠堂里的牌位噼里啪啦全倒了!我爹托梦骂我,说再不收手,就要把我从族谱里除名,让我在下边当个孤魂野鬼!”
负责记录口供的老判官,提着笔,手也有些发颤,他抬头看了看夜幕下的铁碑,沉声道:“鬼神虽远,公道在心。此案,看来已不需刑讯,天理昭昭,已自行审判。”
大帅府书房内,烛火通明。
张作霖独坐窗前,面前并无旁人,只有一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淡蓝色光幕悬浮在空中。
【“规则敬畏度”已提升至58%】
【“律令具现·终极版”已激活】
【效果:任何由宿主公开宣告的法令,将自动触发群体性深度心理暗示。守法者,心生安宁,感诸事吉祥;违法者,心生恐慌,现幻觉畏惧。】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奉天城。
今早的骚乱仿佛一场噩梦,此刻的城市却在他的铁腕之下,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宁静。
“老子今天浇的不是铁,是规矩的魂……”他喃喃自语,“接下来,就该让这魂,钻进奉天城里每一个人的骨头里。”
与此同时,城西一处戒备森严的深宅大院内,钱万通紧闭着所有门窗。
房间里香炉烟雾缭绕,供奉着不知名的邪神。
他端着一杯洋酒,手却在微微颤抖。
白天的消息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但他脸上却是一种病态的亢奋与不屑。
“我不信邪……我不信什么狗屁天规!”他将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张作霖,你以为烧点纸,立块碑,就能吓住我钱万通?规矩?在奉天,老子的钱才是规矩!我倒要看看,你那块破铁,晚上会不会长出牙来咬人……”
夜色渐深,喧嚣了一天的奉天城终于沉沉睡去。
张作霖却毫无睡意,他换上一身便装,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大帅府。
他走过寂静的街道,感受着铁碑律令带来的那股无形的威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要让这奉天城,从今夜起,听见一个全新的心跳声,一个由他亲手擂响的,规矩的心跳声。
他的脚步,正朝着城中心那座最高的建筑——奉天鼓楼走去。
那里,悬挂着一口百年前铸造的巨大铜钟,平日里只在重大节庆时才会敲响。
而今夜,它将为这座城市奏响新的序曲。
从今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