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门广场上,人山人海,连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收了摊,踮着脚尖往里瞅。
那临时搭建的高台,比唱堂会的大戏台子还气派,红布横幅上“特别执法庭”五个黑漆大字,在北平的秋风里透着一股子森然的肃杀之气。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谁都没想到这张大帅进城头一炮,烧的不是军阀,而是文官,还是大名鼎鼎的汤化龙!
高台一侧的旗杆下,小六子正扯着嗓子,教一群半大孩子喊口号,那童音稚嫩却又洪亮,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扎耳:“贪官上台,棺材抬来!倭寇走狗,必须带走!”
“嘿,你小子,词儿编得还挺押韵。”张作霖坐在观礼台的主位上,远远地冲小六子比了个大拇指,惹得周围的亲信一阵闷笑。
吉时已到,一身皂袍、面沉如水的老判官登上高台,惊堂木“啪”的一声巨响,整个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带人犯,汤化龙!”
随着一声高喝,须发皆白的汤化龙被两个奉军士兵“请”上了台。
他虽身陷囹圄,却依旧昂首挺胸,一副士大夫的清高派头。
老判官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纸,朗声宣读:“经查,北洋财政司前科员招供——前教育总长、议员汤化龙,收受日本商会‘文化基金’二十万银元,用于在国会内阻挠东北铁路国有化进程!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轰!”人群炸开了锅。
二十万银元!
那得是多少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数目!
居然是用来卖国的!
汤化龙气得浑身发抖,白胡子都快翘上了天,他指着老判官厉声喝问:“血口喷人!一派胡言!我汤某一生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岂容尔等武夫污蔑!”
观礼台上,张作霖慢悠悠地嗑着瓜子,将瓜子皮精准地吐进脚边的痰盂里,心里冷笑一声:“老戏骨,还挺能演。可惜啊,老子吹的不是狠话,是证据雨,今天就给你来场瓢泼的。”
老判官面无表情,大手一挥:“呈证物!”
两个士兵抬上来一口大木箱,“哐当”一声打开,里面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本。
老判官从中抽出一本,翻到某一页,高高举起,让台下的记者们拍照。
“此乃日本商会内部账目,由我方爱国人士冒死取回。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民国十一年七月三日,支‘文化基金’二十万银元,经手人,汤化龙!”
紧接着,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此物,想必汤总长更为熟悉吧?”
那是一张收据,纸张微微泛黄,但上面的毛笔字迹却苍劲有力,正是汤化龙的手笔!
而最致命的是落款处那个鲜红的印章,刻着六个小字——“樱花会东京本部”。
全场死寂。
如果说账本还可能是伪造,那这亲笔收据和樱花会的印章,就是铁证如山!
汤化龙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张收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台下一个穿着文官服的中年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张作霖的方向连连磕头,哭喊道:“大帅明鉴!大帅明鉴啊!我……我周道腴一时糊涂,也曾收过樱花会五万银元,但我都是为了应酬,没办过坏事啊!我愿献出家产,献出天津的布防图,只求大帅饶我一命!”
这家伙原是直系安插在京城的眼线,也是前几天叫嚣着要讨伐张作霖的急先锋。
他这一跪,效果比一百个证据都管用。
张作霖吐掉最后一口瓜子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对着周道腴摆了摆手:“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子向来不杀回头人,你的家产我不要,布防图嘛……回头交给参谋部。”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猛地转向台上的汤化龙,声音陡然提高八度:“但有些人——嘴上天天喊着民主法统,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吃着倭寇的钱,刨着国家的根,还反过来骂老子是乱臣贼子!汤化龙,我问你,你配吗?!”
“噗通”一声,汤化龙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里。
他看着那张收据,浑浊的老眼里忽然涌出两行热泪:“不可能……这不可能……那笔钱,他们说是‘教育捐赠’……我,我全都投给了京师师范学堂,一分没留啊……”
“好一个教育捐赠!”老判官冷哼一声,“可你为何从未向财政部申报资金来源?又为何在收到这笔‘捐赠’后,立刻在议会推动‘日资企业在华优先法案’?此乃通敌,非善举!”
张作霖踱步走上高台,在汤化龙面前蹲下,视线与他齐平,一字一句地说道:“汤总长,你不是最喜欢跟人讲法统吗?今天,老子就用你最推崇的法,判你通敌卖国之罪。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服不服?”
当夜,汤化龙被软禁于自家府邸。
府外,奉军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围得水泄不通。
张作霖并未离开,他让人搬了把太师椅,就坐在汤府大门外,旁边还停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他隔着门缝,笑呵呵地朝里面喊话:“汤老爷子,别睡了,起来聊聊。棺材我给你备好了,上好的料子,就看你愿不愿意进去躺躺。这样,我给你个机会,明天一早,在《顺天时报》上登报认罪,痛斥日本人的阴谋,老子保你一世清名,让你安度晚年。可要是你还嘴硬……”
他“咚咚”拍了拍身旁的棺材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那这副棺材,老子就真送你上路了。”
躲在不远处的小六子听得直咂嘴,小声对旁边的卫兵嘀咕:“乖乖,大帅这张嘴,开过光吧?比判官的惊堂木还狠,杀人诛心呐。”
第二日,日上三竿,汤府大门紧闭,毫无动静。
张作霖等得有些不耐烦,冷笑一声:“好,有骨气!给脸不要脸!来人,把老子亲笔题的字,给他裱上去!”
亲兵立刻取来一副挽联,上联是“讲法统法统亡矣”,下联是“谈清廉清廉休矣”,横批则是四个斗大的红漆金字——“法统叛徒”。
这副对联被直接贴在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上,格外醒目。
正午时分,就在众人以为汤化龙要当个缩头乌龟时,府邸那厚重的朱漆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汤化龙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西服,也没有穿长衫,而是换上了一身早已过时的前清二品文官官服,头戴花翎,神情肃穆。
他手里捧着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本厚厚的《大清律例》。
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中,他缓步走到棺材前,将那本《大清律例》轻轻放在棺盖上,然后解下身上的官服,仔仔细细地叠好,也一并挂在了棺材的边沿。
做完这一切,他仰头望天,长叹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条街巷:“法统不在枪炮里,不在金银中,可……它也不该在这一堆灰烬里啊。”
言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张作霖,眼神复杂,既有愤恨,又有释然,最终归于死寂。
他转过身,走回府内,大门重重关闭,再未露面。
张作霖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沉默了片刻,脸上的戏谑渐渐收敛。
他没想到这老家伙最后还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片刻之后,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豪迈而又带着一丝狰狞:“好!好一个汤化龙!你不坐这口棺材是吧?行!老子就让你全家老小,世世代代,都活在这口棺材的影子里!”
话音刚落,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幽蓝色光幕在眼前浮现:
【检测到宿主以雷霆手段震慑京城官场,确立统治权威,“中枢统治力”认证完成。】
【系统奖励:“嘴炮”技能负面效果“威慑力衰减”已解除。】
【解锁新能力:“政令加速”(雏形)——未来24小时内,宿主公开发布的所有政令,下层执行效率提升50%!】
几乎是同一时间,北京城上空厚重的乌云被撕开一道裂缝,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而下,不偏不倚,正好照在那口写着“法统叛徒”的红漆棺材上,宛如一道凝固的血痕。
紫禁城的深处,一份由张作霖亲笔签发的最高等级密令,正被迅速封入火漆——“黑鸦特勤队,即刻启程,目标,东京。”
处理完这一切,张作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返回大帅府。
突然,他身形微微一晃,眼前猛地一黑,一股尖锐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仿佛有根钢针在脑子里搅动。
他下意识地抬手扶住额头,强行稳住身形。
“大帅?您怎么了?”身旁的小六子眼尖,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张作霖甩开他的手,声音依旧沉稳,但脸色却不易察觉地白了一分,“妈了个巴子的,风大,吹得有点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