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翊白踏着未化的积雪来到将军府时,天色已近黄昏。冬日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孤寂的轮廓。
阿九紧随其后,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盒,里面是刚从宫中太医院取来的珍稀药材。他小心翼翼地踩着主子的脚印,生怕踏错了半步。
将军府门前的侍卫见来人是翊王,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走到颜翎玥的院子,“王爷,”阿九轻声提醒,“颜小姐的院子到了。”阿九上前叩响了房门。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薏绿探出头来。见到墨翊白,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王爷!”“起来吧。”墨翊白声音平淡,目光却已越过她,望向屋内。
薏绿起身,兴奋地朝屋内喊道:“小姐,王爷来了!”
屋内,颜翎玥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脸色苍白。
听到薏绿的通报,她原本慵懒靠着的身子不自觉地直了直,手指轻轻整理着鬓角的碎发。窗外透进来的夕照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墨翊白走进屋内,带着一身寒意,却在看到她的瞬间柔和了目光。他快步走到榻前,毫不避讳地坐在她身侧,仔细端详她的脸色。
“玥儿今日可好些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颜翎玥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的皮肤微凉,触感却意外地柔软。
“别这副表情,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样皱着眉,倒像是我不行了似的。”她故意打趣道,声音因生病而有些沙哑,却更添几分娇柔。
墨翊白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不许胡说。”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在叹息,“你若真有什么事,我定让整个将军府不得安宁。”
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颜翎玥却知他绝非玩笑。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表面冷若冰霜,内里却炽热如焰。若她真的遭遇不测,他定会如他所说,让所有相关之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担心我,”颜翎玥轻声道,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划动,“但许是近些日子事情有点顿,我累了,乏了,才会发热吧。”
墨翊白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忽然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那吻轻柔如羽,却带着滚烫的温度,让颜翎玥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他还是直起身,手仍紧紧握着她的。他环视屋内,目光落在炭盆上,炭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
“炭火虽足,但这屋子太过空旷,难免有寒气。”他皱眉道,“明日我让阿九送几张上好的狐皮来,铺在榻前。”
颜翎玥正要推辞,他又道:“不许拒绝。你若病着,我心难安。”
她知他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只得笑着应下:“好,都听你的。”
墨翊白这才满意,抬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翊王,倒像是呵护稀世珍宝的收藏家。
“今日可按时服药了?”他问。
“刚服过不久,”颜翎玥说着,微微蹙眉,“那药苦得很,每次喝完都要含好几颗蜜饯才能压下去。”
墨翊白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良药苦口,你若乖乖吃药,待你痊愈,我带你去西郊别苑住几日,那里的温泉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颜翎玥眼睛一亮:“当真?”
“本王何时骗过你?”他挑眉。
她笑得眉眼弯弯,顺势靠过去,将头枕在他的肩头。墨翊白的身形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屋内炭火噼啪,窗外偶尔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细微声响,岁月静好,莫过于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洒进来,为这对相偎的男女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泽。
颜翎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冬日特有的清冷气息,让她莫名安心。
过了一会儿,颜翎玥像是想起什么,微微仰头看他:“朝中之事......还顺利吗?我听说,最近边关似乎不太平?”她虽是女子,又对这皇权更迭、天下局势并无太多切身利害关系,但她知道墨翊白身处旋涡中心,她无法不关心。
墨翊白抚着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语气平淡:“些许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你安心养病便是,这些事无须操心。”
他避而不谈,颜翎玥便也不再追问。她深知这个男人手段非凡,既是他说无事,那便至少还在他掌控之中。只是她偶尔会担心,担心他被朝中琐事所累,被各方势力所困。她多想能为他分担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困在这深闺之中,做他羽翼下的金丝雀。
“我也想着能为你分担一些,那时说过,我们合作,迄今为止我还未曾帮你做过些什么。”颜翎玥握着墨翊白的手,眼睛看着前面,目光有些游离。
墨翊白微微侧目,他能看得见颜翎玥忽闪着的长睫毛,以及她小巧的鼻尖。夕照为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蜜色,因病而略显干涩的唇微微张着,竟让他有一丝莫名的躁动。
他默默运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在她面前保持往日的冷静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