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和陈默推开车门，刚踏上人行道，就看到小颖像只欢快的小鹿，目标明确、笑容灿烂的直奔张夏而来。陈默眼神一凝，几乎是本能反应，脚步自然地向前一迈，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张夏身前半个身位，恰好隔断了小颖可能扑上来的路线。
“陈总，您也在呀，早上好！”小颖在陈默面前及时刹住脚步，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但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她身后的张夏瞟去。
陈默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搭话的意思，气氛一时间有点微妙的冷凝。
“张哥，”一旁的子薇也走上前来，她的声音温柔，带着真诚的感激，“那天晚上真的特别谢谢你。不仅没有趁人之危，还帮我俩解决了流氓的骚扰……”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脸颊微微泛红。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张夏摆了摆手，语气平淡。
陈默有些意外的侧头瞥了张夏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语气听起来随意，却若有似无的飘着一丝酸味：“哦？真是没看出来，我们张侦探这‘英雄救美’的业务，效率很高嘛，都能批量处理了？”
“对啊，”张夏像是完全没听出她话里那根细小的刺，反而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你不也说了，是‘美’啊。遇上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吧？”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坦然承认了那天顺手帮了忙，又间接把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陈默自己也划入了“美”的范畴，带着点不经意的撩拨。陈默被他这直白又狡猾的回应噎了一下，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心跳漏了一拍，有些慌乱和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就是就是！”小颖立刻在一旁娇声帮腔，试图重新夺回注意力，“现在像哥哥这么好，这么帅，还这么有本事的男人真的太少了。我就说我眼光不会错的嘛，哥哥，今天要去查什么呀？让我跟你一起吧，我保证不添乱。”她说着，身体又下意识地向前倾，试图绕过陈默这座“冰山”，往张夏身边凑。
陈默眉头立刻蹙起，脚步一错，再次精准的、不露痕迹地拦在了小颖和张夏之间，语气强硬道：“他有别的要紧事要办。今天的排查任务，我们三个一起。”
小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嘟了嘟嘴。
张夏见状，赶紧开口，试图缓和一下这莫名紧张的气氛：“那个，小颖啊，你别老是‘哥哥、哥哥’的叫了，我听着实在有点……接受无能。你和子薇一样，叫我‘张哥’就行了。”
“我不要~”小颖立刻摇头，带着点撒娇和固执，“那显得多生分啊！我就要和别人叫得不一样！”
她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几乎不加掩饰，目光灼灼的看着张夏。
陈默脸上的冰霜之色瞬间更浓了，周围的空气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张夏看着陈默那快要实质化的杀气，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赶紧退了一步：“那……要不你还是直接叫我全名，张夏吧。这样总行了吧？”
“嗯……”小颖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对这个提议不太满意，眼睛忽然一亮，带着狡黠的笑意，“那我要叫你……小夏哥。嗯，就叫这个了，又特别又亲切。”
张夏感觉身旁陈默的呼吸似乎都重了几分，他几乎能听到她磨后槽牙的声音了。他赶紧干咳两声：“行行行，随便你怎么叫吧。”
“够了没有？”陈默终于忍不住，冷冰冰的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还有很多正事要做，时间紧迫，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小颖和子薇，用命令的口吻道，“你们两个，现在跟我走。”
她率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回过头，目光落在张夏脸上，嘴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字一顿地清晰说道：
“再见，小！夏！哥！”
张夏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听着那刻意加重拖长的三个字，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告别了气氛微妙、暗流涌动的三位女士，张夏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独自一人朝着天临美术馆那颇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大门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重新梳理着接下来的行动步骤和关键点。
刚走到美术馆那光可鉴人的玻璃大门前，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视线被门口的一个身影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女人。柔顺如瀑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后，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她侧身站着，线条精致柔和的侧脸对着他，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鼻梁秀挺，气质温婉娴静，带着一股从容淡然的风韵。她正微微仰头，专注的看着门口张贴的闭馆通知，纤细的眉头轻轻蹙起，神情专注而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
竟然是黎非。
她似乎也感应到了目光，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脸上同时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你怎么在这里？”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随即，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种久别重逢般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张夏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
黎非笑了笑，解释道：“我刚从下面县上的学校回来，想顺路来看看周铎的画展。我记得宣传海报上写着，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怎么……”她指了指门口的告示，“就闭馆了呢？”
“哦，你还不知道吗？”张夏这才想起来，黎非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面县乡奔波忙碌，可能还没听说这边的消息，“他的画展出了点意外，有几幅核心的画作被盗了。所以早就暂停关闭了。”
黎非不愧是当年的英语系女神，反应极快，立刻联想到了张夏的职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这样……那，你出现在这里，是来帮他调查这个案子的？”
张夏点了点头：“嗯，受人之托。”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黎非向前微微倾身，语气真诚，眼神里带着期待，仿佛很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
张夏看着她清澈而带着恳切的目光，心里犹豫了一瞬。他原本的计划确实需要一个人帮忙，但陈默刚才不由分说地把两个女孩都带走了，他也不好再去要人。他本打算去找美术馆的保安老郑，但想到要对一个外人解释清楚那些事情，未免太过麻烦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此刻遇到黎非，她对自己的信任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无疑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短暂沉默似乎被黎非误解了。她眼神微微一黯，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没关系的。”
“没有不方便，”张夏立刻摇头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会耽误你自己的工作。你基金会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听到张夏是在关心这个，黎非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语气也轻快了些：“不会耽误的！叶姿基金会这阶段的工作都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这次去周边县上，招募了很多大学生志愿者，也和几乎所有乡镇的中小学都建立了合作。我们把反校园暴力的宣传海报和物料都送过去了，会长期张贴在校园里，上面都印着我们的专项求助热线电话。”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海报上的插画，有些用的是你以前画的底稿，还有一些……是顾悦灵新画的。她画得……嗯，确实还显得有些稚嫩，不如你的作品那么有力量和感染力……不过，我暂时可能付不起你的版权费用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什么呢，”张夏连忙摆手，由衷的感到欣慰，“能帮到那些孩子，能帮到你们，叶子她知道的话，也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张夏提起叶姿，黎非的眼神也柔软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张夏看着她，扬起一个温暖的笑意，“刚好，我现在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一个人帮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一起进去吧……当然，我也暂时付不起你的酬劳。正好，和版权费相抵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