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首映礼定在那座仿古书院里,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岳川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绣着两只缠缠绵绵的蝴蝶,站在台前有点发愣——台下不仅有观众,还有几位捧着古籍的白发老者,是历史学会特意派来的“监考官”。
“别紧张,”夏晚晴凑过来,裙摆扫过他的裤腿,带着股淡淡的兰花香,“他们就是来挑刺的,看你这‘新编’的故事,能不能跟史书记载对上。”
岳川心里有底。
为了拍《梁祝》,他翻遍了龙国各地的地方志,还真在《会稽郡志》里找到了蛛丝马迹——“东晋永和年间,有祝氏女,易男装游学,与梁生善,后合葬于鄮城”,后面还附着一句“时有蝶聚墓上,三日不散”。这些零星记载,足够他把《梁祝》的“创作”说得合情合理。
电影开场,当祝英台女扮男装走进书院,台下的老者们突然坐直了身体。
有位戴老花镜的教授,举着放大镜对着屏幕,嘴里念念有词:“哎?这襕衫的款式,倒真像出土的东晋陶俑上的样式……”
随着剧情推进,惊叹声越来越多。
当拍到英台给山伯塞桂花糕的细节,历史学会的会长突然拍了下大腿:“《吴地岁时记》里提过,东晋学子有‘分糕寄情’的习俗,岳川这小子,连这都考据到了?”
电影放映到“化蝶”段落,小提琴协奏曲响起时,台下的老者们竟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散场后,会长握着岳川的手,激动得直哆嗦:“好小子!你这哪是编故事?你是把史书里的字,给唱活了!”
更意外的是,首映礼刚结束,考古研究所就发来消息——他们在鄮城(今宁波)的一处工地,发现了两座并排的东晋墓葬,墓志铭上隐约能看到“梁”“祝”字样,墓顶的砖缝里,还残留着类似蝴蝶翅膀的磷粉痕迹。
“这就是最好的宣传!”周曼把考古现场的照片甩在桌上,“历史学会已经发声明了,说《梁祝》的细节与考古发现高度吻合,建议将其列为‘文化修复工程’的范本!”
#梁祝 考古实锤# 的话题直接屠榜。
连之前黑《梁祝》的王总,都在采访中含糊其辞:“嗯……岳川老师在历史考据方面,确实下了功夫……”《校园甜宠日记》的排片量一降再降,有影院经理偷偷联系周曼:“能不能给《梁祝》加场?观众排着队买票呢!”
这天傍晚,岳川带着夏晚晴和林墨,去考古现场看热闹。
挖掘机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墓道,考古队员拿着小刷子,一点点扫去砖上的尘土。
岳川蹲在警戒线外,看着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砖块,突然说:“我想起首曲子。”
他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五根琴弦:“史书上说,春秋时有个叫伯牙的人,弹起琴来,能让听的人想到高山流水。
后来他的知音钟子期死了,他就把琴砸了,说‘知音没了,弹琴给谁听’。”
夏晚晴眼睛一亮:“你想‘复原’这首琴曲?”
“不是复原,是‘创作’。”岳川笑着纠正,“就叫《高山流水》,用古琴弹,得弹出山的沉,水的活,还有那种‘知音难觅’的空落落的劲儿。”
林墨蹲在旁边,小声说:“岳老师,您连失传的琴曲都能‘创作’?”
“不是我厉害,是老祖宗厉害。”
岳川用树枝敲了敲地面,“你看这泥土里藏着多少故事?《梁祝》是,《高山流水》也是,我不过是碰巧捡到了钥匙,把它们从土里挖出来而已。”
正说着,历史学会的会长颤巍巍地走过来,手里捧着块刚清理出来的竹简:“岳川你看!这上面刻着‘琴瑟友之’,说不定就是梁祝当年听过的曲子!”
岳川接过竹简,指尖抚过那些古老的文字,突然有了主意:“《高山流水》的首发式,就放这儿吧!搭个台子,用刚出土的古瑟(瑟与琴同属古弦乐器)做背景,让老祖宗也听听,他们的知音,到现在还有。”
消息传出去,古琴界炸开了锅。
有老琴师主动联系岳川:“岳老师,我家传的唐代古琴愿意借您用!得让《高山流水》有把像样的琴!”还有音乐学院的学生,自发组织了“寻音队”,沿着史书里记载的伯牙游历路线采风,说要给曲子加些“山水灵气”。
岳川的日常又忙了起来。白天泡在考古队,和专家们讨论古乐的韵律;晚上就躲在工作室,对着竹简上的残音符号,一点点拼凑《高山流水》的旋律。
夏晚晴有时会来探班,看着他对着一堆古籍抓头发,笑得直不起腰:“你这哪是创作,分明是考古。”
“差不多。”岳川头也没抬,手里转着支铅笔,“你看这‘山’段,得用低音区,慢一点,像老山扎根;‘水’段就得快,高音区飘起来,像水流转弯。最难的是‘知音’那段,要又空又满,像站在山顶喊,有回声,却没人应。”
他突然弹了段手机里的录音,是用合成器模拟的古琴音,开头沉得像闷雷,中间又流畅得像溪流,最后戛然而止,只剩下嗡嗡的余韵。夏晚晴听得发愣:“最后怎么停了?”
“因为子期死了。”岳川关掉录音,“伯牙的琴砸了,声音断了,得留个空,让听的人自己想。”
日常的沙雕时刻也没缺席。这天岳川在工作室熬夜写谱,饿了就煮泡面,因为熬夜的关系手一抖,结果把醋当成酱油倒了半瓶,酸得直吐舌头。夏晚晴视频通话时看到,笑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岳大音乐家,连酱油醋都分不清?”
“这叫专注!”岳川梗着脖子辩解,突然指着谱子转移话题,“你看这段‘流水’,加段古筝合不合适?像小溪汇入大河……”
《高山流水》的首发式定在考古现场的临时广场上。岳川穿着简单的棉布衣,坐在一把唐代古琴前,身后是刚清理出来的祝英台墓,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当第一个音符响起,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琴声时而像巨石坠谷,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时而像清泉石上流,脆得能滴出水来;到“知音”段落时,突然一转,变得空落落的,像风吹过空荡荡的山谷,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委屈。
有老琴师听得老泪纵横,说:“这辈子没听过这样的琴曲,好像真的看到伯牙站在墓前,手举着琴,不知道该不该弹……”
《高山流水》的音频上线后,带动了古琴销量暴涨,音乐学院的古琴专业报名人数翻了十倍。
有家长在网上晒孩子练琴的视频,配文:“从《梁祝》到《高山流水》,谢谢岳老师让孩子知道,老祖宗的东西这么好听。”
岳川站在夕阳下,看着那些围着古琴拍照的年轻人,突然觉得,所谓的文化断层,其实没那么可怕。
就像《梁祝》墓里的蝴蝶磷粉,就算埋在土里千年,遇到合适的光,照样能闪闪发亮。
明天,要去拜访那位有唐代古琴的老琴师。岳川摸了摸口袋里的竹简仿制品,上面的“琴瑟友之”四个字,在暮色里仿佛活了过来。他知道,《高山流水》只是开始,还有更多藏在史书记载里的宝藏,等着被重新唤醒。
比如,史书里提到的“秦王破阵乐”,听起来就很适合写成摇滚版,用鼓点敲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岳川嘴角扬起一抹笑,脚步轻快地走向停在路边的车,琴音的余韵还在耳边,像流水一样,蜿蜒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