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璃仙子那清冷空灵的声音,吐出的“然”字仿佛在死寂的大殿中凝结成冰晶,悬停在萧辰紧绷的心弦之上。他感觉连呼吸都停滞了,丹田内旋转的混沌星核骤然加速,发出沉闷的嗡鸣,竭力对抗着无处不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本源寒气,以及那玉台之上投来的、洞穿一切的目光。
万载玄冰形成的玉台上,冰璃仙子端坐如亘古不变的冰雕。冰魄色的长裙流淌着极光般的幽蓝,冰蓝色的长发铺陈如冰川倾泻。她的容颜完美得不似凡尘,却带着一种冻结万物的疏离。那双剔透的冰魄眼眸,深邃如蕴藏无尽星空的寒渊,此刻正落在萧辰身上,也落在他怀中那枚记录着无尽星海奥秘的残缺古星图上——方才萧辰献上此图时,那眸底深处曾有一丝极细微的冰魄星辰光芒流转,引动周遭本源寒气泛起几乎不可察的涟漪。
这星图,引起了她的兴趣。但这兴趣,显然不足以撼动冰魄玄宫万载避世的铁律,更不足以换取那能解蚀骨奇毒的星髓寒玉。
大殿内,唯有冰魄本源之气无声流淌,发出近乎真空般的细微嘶鸣,冻结着每一寸空间,也冻结着时间。萧辰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如擂鼓的心跳,以及金多多在冰封下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七日……冰魄冻结的极限,如同悬顶之剑,每一秒都在逼近。
终于,冰璃仙子唇瓣微启,那空灵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寒玉:
“星髓寒玉,乃玄宫根基所凝,镇压本源之宝,不可轻予。” 她的目光从星图移回萧辰的脸,那冰冷透彻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他体表的星力光晕,直视他丹田内旋转的混沌核心。“然,念汝献图之诚,闯炼心路之坚,救友之心切……”
萧辰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几乎屏住。来了!
“玄宫有一至宝,名曰‘冰魄珠’。” 冰璃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此珠蕴含一缕冰魄本源精粹,与星髓寒玉同源共生,相辅相成。然,数月前,宫内一执事长老,心生妄念,叛离玄宫,携此珠遁入雪域深处。”
叛徒?盗宝?萧辰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股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冰魄玄宫的王境宫主都无法轻易取回的东西?
冰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冰晶殿壁,望向永冻雪域那无尽的酷寒深处:“吾遣弟子追索,皆无功而返。盖因此珠,被那叛徒藏匿于‘葬龙冰窟’之中。”
“葬龙冰窟?” 萧辰低声重复,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嗯。” 冰璃微微颔首,冰蓝色的长发流泻下清冷的光泽,“此窟位于雪域极北,万丈冰川之下,乃上古冰龙陨落埋骨之地。其内玄冥寒煞之烈,百倍于此殿;空间结构因龙陨之力而扭曲破碎,凶险莫测。更紧要者……”
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凝滞,仿佛连那万载玄冰般的心境,也因提及此物而泛起一丝涟漪:
“冰龙虽陨,其残魂怨念历经万古岁月侵蚀,非但未消,反与冰窟寒煞、破碎空间融为一体,化为至阴至邪之凶灵,守护其埋骨之所。那残魂虽虚弱不堪,本源位格却仍在王境之上,非寻常手段可敌。叛徒能潜入,恐是借用了某种特殊秘宝或路径。”
王境位格的残魂凶灵!扭曲破碎的空间!百倍于此的玄冥寒煞!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萧辰心头。这哪里是取宝,分明是闯九死一生的绝地!
“取回冰魄珠,” 冰璃的目光重新变得古井无波,锁定萧辰,“星髓寒玉,双手奉上。此为唯一条件。”
死寂。
比刚才更甚的死寂。
大殿内本源寒气的嘶鸣声仿佛被无限放大,冰冷刺骨。萧辰能感觉到背上金多多那冰封躯体的沉重,也能感觉到自己混沌星核在重压下疯狂运转带来的灼痛。北辰世家和七杀殿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可能嗅着踪迹扑来。葬龙冰窟……这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张通往幽冥的请柬。
没有选择。
一丝都没有。
萧辰缓缓抬起头,眼底因炼心路淬炼出的冰冷杀意沉淀如冰,此刻却燃烧起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瞬间驱散了因寒气带来的苍白。他直视着玉台上那道万古冰寒的身影,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一字一句凿进冰冷的空气:
“冰魄珠在何处?葬龙冰窟……怎么走?”
冰璃仙子冰魄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并未言语,只是那笼罩大殿的无形王境威压,似乎悄然收敛了一丝。一只由纯粹冰魄本源之气凝结而成的、近乎透明的冰晶蝴蝶,凭空出现在萧辰面前,翅膀轻轻扇动,洒落点点幽蓝星芒,指向大殿之外,雪域更深的北方。
答案,已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