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晒得盐滩泛着白光,龙弈刚蹲在盐卤池旁蘸了点卤水 —— 舌尖突然传来涩麻,吐在掌心里看,卤水竟泛着淡绿(是掺了苦楝汁的毒卤,晒出的盐吃了会腹泻,还会让盐晶泛青)。案上的《制盐配额册》被汗浸得发皱,“北境与盐泽部落共分夏盐四百石(池盐两百石、井盐一百五十石、海盐五十石,均经‘三滤三晒’,粒白味纯)” 的 “两百石” 被改成 “一百五十石”,篡改处盖着枚仿盐泽部落的盐晶印鉴,而真册按阿婷父亲《制盐秘录》该有的 “盐纹”(用盐水调墨,遇热会显细白盐粒),在这本上只留下团墨污。
“盐工呢?” 阿婷突然拽住个跑过的杂役,杂役手里的盐筐竟没垫防漏的芦席,盐粒正往地上掉。杂役脸发白:“今早去盐井的十个盐工,到现在没回来!还有……” 他指了指盐仓,“昨晚入库的井盐,今早看竟少了三十石,地上只留着盐泽部落的草鞋印!”
苏雅突然往盐卤池跑,药箱撞在石台上发出脆响。她用银簪挑过池边的水草,簪尖立刻染成淡绿:“是苦楝汁!晒干后会渗进盐里,吃了轻则拉肚,重则脱水!” 她又舀了勺卤水,滴在检测纸上,纸先变蓝(苦楝汁反应),转瞬又泛出红点(还掺了少量硝石,会让盐晶易潮解),“萧衍不仅想让我们晒出毒盐,还想让盐存不住,逼部落以为我们故意断盐!”
项云的铁枪突然往盐堆后一戳,穿粗布衫的 “盐吏” 吓得跌坐在地,怀里掉出的不是盐铲,而是张画着盐泽部落盐井位置的地图。老将军踩住地图,却见那盐吏突然往盐滩外爬:“别去盐泽部落的驻点!他们的大巫被萧衍抓了,逼他写了假盐引,说北境要独占池盐,让部落来抢盐!”
话没说完,盐滩外突然传来呐喊声。赵彻的弓弩营押着个浑身是盐渍的部落信使冲进来,信使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盐引:“部落的人往这来了!说拿着这盐引就能搬盐,可…… 可我们部落的盐引,从来只会用盐晶在角落印个‘泽’字,这张没有!”
赵勇扛着袋去年的老盐赶来,盐粒白得晃眼:“凌丰,你带两百人去拦部落的人,别让他们真打起来!我守着盐卤池,谁也不许动新卤!”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那袋老盐上 —— 真盐遇热会析出细盐粒,而今早晒的新盐,在日头下竟泛着青雾。他转向阿婷:“取点老盐,撒在真册的‘盐’字上。” 阿婷依言做了,墨字瞬间显露出细白盐纹,“这才是《制盐秘录》的验册法,萧衍只知改数字,却不懂老盐显纹的门道。”
他又蹲在盐滩上,指着地上的草鞋印:“盐泽部落的草鞋,为了防滑会在鞋底编三股绳,这印子只有两股,是假的。” 突然,他拽过那 “盐吏” 的手,指甲缝里竟沾着盐泽部落特有的红泥,“你去过部落的驻点,还见过大巫吧?盐泽部落的大巫,给人治病时会在手腕系红绳,你袖口的红绳头,是从大巫那抢的?”
盐吏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就见苏雅从药箱里拿出个小陶罐:“这是从你身上搜的苦楝汁,罐底刻着东齐的‘萧’字,你根本不是盐吏,是萧衍的暗卫!”
“不好!” 阿婷突然指向盐卤池,刚才那杂役正往池里倒东西,“他往卤里加硝石!想让盐晶全潮解!” 凌丰的银枪及时挑飞陶罐,杂役怀里掉出块东齐的兵符,符上还沾着盐粒。
未时的日头最烈时,盐滩外传来欢呼声。凌丰带着部落的人回来,身后跟着被救的大巫:“萧衍的伏兵在半路想抢假盐引,被我们抓了!他们还想烧盐井,多亏北境的人提前去守着!”
制盐营里,阿婷正用老盐卤重新晒盐,盐粒在日头下泛着白光。老盐工们把真盐装袋,袋口都印着盐泽部落的 “泽” 字盐印。苏雅给带伤的盐工递盐茶,茶里泡着新晒的薄荷,能解苦楝汁的涩味。
暮色漫进盐滩时,龙弈站在盐堆旁,看着白花花的盐袋堆得像小山,部落的人和北境的盐工正一起晒盐。阿婷递来块盐糕,咬着咸香:“我爹说,好盐要经得住晒,好的信任,也要经得住考验。”
龙弈咬了口盐糕,咸香里带着阳光的味道:“以前总想着拆阴谋、护盐滩,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着多少石盐、多少口盐井,是让每个部落、每个盐工、每个百姓,都能吃到放心的盐,信得过身边的人,知道日子不会缺盐,人心不会散。盐同晒,心同暖,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盐滩,带着盐粒的咸香与薄荷茶的清甜。龙弈的铁枪斜倚在盐堆旁,枪尖映着盐粒的白光,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片薄荷,像朵小小的清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