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裹着融雪渠的湿泥气息,漫到水渠导流闸的齿轮旁时,龙弈指尖刚触到齿轮的齿牙 —— 齿缝里卡着团生锈的铁丝,转动时发出 “咯吱” 的滞涩声,与阿婷父亲《水渠运维秘录》里 “导流闸齿轮需‘每周上油、无杂屑卡滞,转动顺滑’” 的记载相悖。渠下游突然传来惊呼,片刚播种的麦田被漫出的融雪水淹没,田埂旁还留着块北境工匠的工具(实则是萧衍故意丢弃的嫁祸物),水渠检修记录上,“闸门齿轮需更换” 的字样被划掉,改成 “闸门正常,无需检修”,改痕处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这齿轮和检修记录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凑过来,指尖抠出齿缝里的铁丝,在晨光里捻了捻,铁丝上还裹着层油腻的灰垢,“我爹说齿轮保养用的是‘松籽油’,这灰垢里掺着沙粒,是有人故意塞的,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闸门旁的石台上。她用银簪挑过齿轮的磨损处,凑近晨露的微光,磨损痕迹瞬间显出淡红印记:“是被人用钝器刻意砸出的齿痕!卡着铁丝后,水流会从闸门缝隙漏出改道,萧衍再……”
“再让扮成水渠监工的人说‘是北境工匠故意弄坏闸门,想淹了我们的麦田’。” 项云的铁枪往齿轮上一戳,震得铁丝掉落在地,老将军拽过个穿粗布工装的 “监工”,腰间还藏着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铜符上的绿锈还没磨掉,显然是新得的。
“你根本不是水渠的监工。” 龙弈的目光扫过监工的手,虽握着扳手,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拧螺丝磨出的薄茧,“你检查闸门时,总往渠堤的炸药包方向瞥,是在等时机炸堤吧?”
监工脸色骤变,突然往渠堤的干草堆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碰到藏在草下的炸药包(萧衍计划炸堤淹更多农田,嫁祸 “归降者不满毁渠”),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监工怀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个被绑的妇人:“我妻子被萧衍抓了!他说只要我传假论,就放我妻子!可他刚才还…… 还在归降者的工具袋里塞了北境工匠的凿子,好让大家以为是归降者偷换的工具!”
渠上游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拎锄头的老农冲进来,老农裤脚还滴着泥水,手里攥着半张改标的检修记录:“有人喊‘是护民军不让修闸门,想让水淹死我们的苗’!我们想修渠,却被说‘是北境人让我们来的,想趁机抢地’,喊的人穿村民服,却在跑时露了禁卫甲片,还说‘龙弈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只护着他的同盟’!”
赵勇扛着铁枪从渠下游赶来,枪尖还沾着湿泥:“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堵漏水的田埂!我守闸门,别让萧衍的人再动手脚!”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检修记录的封底,“我爹的秘录里写过,真记录的封底有‘水纹印’暗记,假的没有。阿婷,你去渠边的老磨坊找找 —— 我记得爹说过,磨坊的木柜里藏着备用记录和新齿轮。”
阿婷踩着湿滑的田埂跑到老磨坊,果然从木柜里摸出本泛黄的检修记录,封底的水纹印在晨光下清晰可见。苏雅这时也拆完了齿轮,举着银簪道:“铁丝上有东齐禁卫甲片的铁屑,是他们趁夜偷偷塞进去的!新齿轮我带来了,现在就能换!”
归降的秦军残部首领这时带着个兵卒冲进来,兵卒手里攥着袋新螺丝:“营里混了萧衍的卧底!偷换了我们的螺丝,全是拧不紧的次品,弟兄们都…… 都不想再修渠了!”
“让弟兄们去磨坊拿新螺丝。” 龙弈指着真记录,“我早让三方一起备了双倍的检修零件,现在正好用上。项老将军,你带三百人去渠堤下的暗沟,萧衍肯定会派人来补炸;赵彻,你带弓弩营去帮村民堵田埂,顺便让大家看看,闸门是被人动了手脚!”
午时的日头爬过渠堤的树梢,渠边的抢修声此起彼伏。监工突然跪在石台前,手里举着个油壶:“这是萧衍给我的‘劣质油’,我偷偷换了真的松籽油!北境的工匠认得这油,能证明我不是故意骗大家的!”
就在这时,暗沟方向传来动静。项云押着个穿禁卫服的人过来,手里还攥着个装铁丝的袋子:“想再塞铁丝卡齿轮?没那么容易!” 禁卫怀里掉出块和监工一样的铜符,反面的 “萧” 字赫然在目。
渠中央突然响起欢呼。赵彻带着村民和归降兵一起回来,北境工匠还扛着新换的齿轮:“我们按真记录修好了闸门,田埂也堵上了!萧衍说的都是假的!以后这水渠,我们一起修!”
萧衍的声音突然从渠堤的树林里传来,带着气急败坏的嘶吼:“龙弈!你别得意!我的人马上就到,这水渠……”
话没说完,凌丰已跃到树林边,银枪抵住萧衍的咽喉。苏雅跟在后面,手里举着碗防锈剂:“你塞的铁丝锈,我们早配了除锈剂。现在三方都信了,你骗不了任何人了。”
萧衍还想挣扎,却被赶来的三方人马围住。监工的妻子也被赵勇带了过来,妇人扑到监工怀里哭:“他们没打我,是护民军的人救了我!”
暮色漫进水渠时,龙弈站在导流闸旁。北境工匠、归降兵和村民一起清理渠底的淤泥,有的给齿轮上油,有的按真记录登记检修情况;苏雅在给被铁丝划伤的工匠涂药膏,凌丰则帮着将真检修记录贴在老磨坊的墙上。
阿婷靠在闸门旁,手里翻着父亲的《水渠运维秘录》,突然抬头冲龙弈笑:“我爹说,水渠引的不是水,是大家一起春耕的希望。” 龙弈接过她递来的一碗温水,指尖抚过温热的碗沿,水里还映着渠边新绿的麦苗 —— 是刚从水里救出来的。
“以前我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同盟,” 龙弈的声音轻得像渠水的流淌声,“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统一天下,不是靠我守住多少水渠,是让每个工匠、每个士兵、每个村民,都能在春耕时一起护苗,在涝灾时一起修渠 —— 水同引,田同耕,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水渠的堤坝,带着湿泥气息与麦苗清香。龙弈的铁枪斜倚在导流闸旁,枪尖的寒芒不再只有冷意,还映着大家清淤的认真、分种子的笑脸,以及阿婷递来的一块麦饼 —— 饼里夹了点新磨的麦麸,刚好衬出麦苗的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