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感觉自己的大脑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极其惨烈的、堪称“核爆”级别的系统崩溃。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两片柔软的、带着一丝凉意的嘴唇正贴着自己的。
他能闻到,一股极淡的、像是雪后松针的冷香正霸道地、不容分说地侵占着他所有的呼吸。
他能听到,自己那颗不争气的心脏“咚、咚、咚”地擂鼓一般,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腔,好像下一秒就要从他嗓子眼里跳出来。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才……是不是被顾晏给亲了?
当着萧景的面?
在京城外面的大马路边上?
……
卧槽!!!
当林予那已经彻底烧成了一锅浆糊的脑子终于艰难地完成了重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
轰!
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到粉、再到红,最后直接变成了一颗熟透了的、仿佛能当场滴下血来的番茄。
“唔……!”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去推开这个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的狗男人!
太……太丢人了!
这跟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菜市场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软绵绵的力气,在顾晏那钢铁一般的手臂面前简直就跟小猫挠痒痒似的,毫无作用。
他不仅没能推开对方,反而被那个男人以一种更强硬、更不容反抗的姿态给抱得更紧了。
那只扣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了力道,像一把铁钳,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晏的吻并没有持续太久,浅尝辄止,却又带着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再有半分觊觎的最强烈烙印。
他缓缓地松开了林予的唇,却没有松开抱着他的手臂。
他就这么维持着一个绝对占有的、亲密无间的姿态,将那个已经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小家伙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总是覆盖着一层冰霜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云淡风轻的、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比如“掸了掸衣角灰尘”之类的小事一样的轻松笑意。
他看着前方那个脸色已经惨白得如同冬日里最后一片枯叶的男人。
薄唇轻启。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扎进了萧景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说:
“小侯爷,还有事吗?”
“……”
还有事吗?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不带一丝烟火气,却比任何恶毒的诅咒、任何刻薄的羞辱都还要残忍一百倍。
它像是在问:表演看完了吗?看完就可以滚了。
它也像是在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所有物,你拿什么跟我争?
萧景的身体晃了晃,他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现了幻听。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
他的目光越过顾晏那宽阔的、充满了保护姿态的肩膀,落在了那个被圈在怀里的人的脸上。
他看到了。
他看到林予的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看到林予的眼睛因为羞窘和气愤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他看到了林予那正在“唔唔”挣扎的、却显得无比无力的抗议。
但是……
他唯独没有看到他最想看到的、也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厌恶。
是的,林予的表情里有羞、有窘、有气、有恼,却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和抗拒。
那一瞬间,萧景终于明白了,彻底地明白了。
他输了,从头到尾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算计都建立在一个可笑的前提之上。
——他以为,林予对顾晏是没有感情的。
——他以为,只要他揭开顾晏那不堪的出身,林予就会因为“嫌弃”和“恐惧”而离开他。
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靠家世、地位、或者那些所谓的“污点”就可以衡量的。
不爱就是不爱。
爱了那就是爱了。
林予看顾晏的眼神,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那份他自以为是的“离间计”根本就不是什么炸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愚蠢的、自作多情的笑话。
他所有的执念、所有的不甘、他那份可悲又可笑的自以为是的深情,在顾晏这个充满了绝对占有欲的、不容置疑的吻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连观众都没有的独角戏笑话。
萧景的嘴唇动了动,他好像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沙子,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被顾晏护在怀里、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许他觊觎的人。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条没有尽头的、通往未知的流放之路走了下去。
背影萧瑟且狼狈。
像一条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