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收拾利落,发型一模一样,瞧着挺有趣。吃过早饭,两人就匆匆出门了。
走在胡同里,秦淮茹背着布袋,里面装着几个煮鸡蛋,是怕槐花路上饿,其实布袋不过是个掩饰,毕竟她有空间。
她另一只手牵着槐花,槐花蹦蹦跳跳地问:“妈,咱们要坐公交车吗?”
秦淮茹点点头。北海公园离她家四五公里,今天她不想骑车,出去玩,自行车没地方放,还是公交方便。
到了站牌,等了一会儿,101路公交车缓缓驶来。车停稳后,秦淮茹拉着槐花上了车。
清明节,车上人不少。秦淮茹找到一个座位,连忙坐下,把槐花抱在怀里。
车慢慢启动,她看向窗外,路上人来人往,仿佛一夜间京城里热闹了许多。
尤其年轻男女特别多,听说是插队的知青回城了,往后人还会更多。
晃晃悠悠二十多分钟,秦淮茹带槐花下了车,又走了三四分钟,北海公园大门就在眼前。
休息日,公园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槐花兴奋地说:“妈,咱们快进去吧。”
买了票,秦淮茹牵着槐花从南门进了北海公园。
一进门,槐花就高兴地指着远处喊:“妈,你看,白塔!”
秦淮茹抬头,远远望见一座白塔,十分醒目,“走,咱们去看看。”
白塔离得不近,母女俩一边逛,一边慢慢往前走。
园内建筑古色古香,她们走走停停,进了永安寺,白塔就在里面。
可惜没带相机,不然可以拍照留念,多有意义。
看过白塔,两人慢慢走到东岸。站在湖边远望,白塔显得更加漂亮。
初春时节,树木大多还没发芽,只有柳梢透出点点绿意。
她们在湖边停下,秦淮茹趴在石头护栏上,欣赏湖景。
美景让她心里跳出几个词:“湖光塔影,苍松翠柏,亭台楼阁,宛如仙境。”
槐花眨着眼睛问:“妈,你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等你上学就懂啦。槐花你看那边美不美?”秦淮茹指着远处的白塔。
槐花也望过去,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
“你看,那就是琼华岛,湖中有岛,岛映湖中,此景真如蓬莱仙境啊,岛上的亭台楼阁,堪称……”
秦淮茹正陶醉在景色里,身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
“堪称……堪,堪,你怎么在这儿?”
“堪称什么呀?说完啊。”秦淮茹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人。
“堪,堪称中国园林之精品……”韩春明望着秦淮茹,一时愣住。
旁边的苏萌轻轻碰了碰韩春明,“春明,你认识她?”
秦淮茹望向苏萌,她确实好看,不只漂亮,还青春——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留着两条及肩的辫子,戴着头花,穿着黑白红格子上衣,领口露出雪白的一截。用后来的话说,是那种纯又欲的长相。
可秦淮茹记得自己看《正阳门下》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苏萌。她总觉得这姑娘空有外表。
韩春明见秦淮茹一直盯着苏萌,连忙把人护到身后,眼神不太友善。
“噗,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
苏萌一听就不高兴了,推开韩春明,一脸防备地看着秦淮茹。
她伸出手:“你好,我叫苏萌。你和春明认识?”
秦淮茹也伸手回握:“我叫秦淮茹。韩春明……算是我弟弟吧。”
“弟弟?”苏萌更加怀疑,“春明家所有人我都认识,可从没见过你这个姐姐。”
听她那语气,秦淮茹有点想笑——这是吃醋了吗?
她故意逗苏萌:“外边认的姐姐,你没见过也正常。就像我,也没见过你啊。”
“你……”苏萌扭头瞪向韩春明,“韩春明,你解释解释?”
秦淮茹捏着嗓音,强忍笑意:“哎,这还用解释吗?不是很明显嘛?春明,我可好久没见你了。”
“好,好,韩春明,你行!我再也不理你了!”苏萌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苏萌!你别听她胡说!”韩春明起身要追,又不甘心地回头质问秦淮茹:“你故意的吧?”
“哈哈哈……不是我说,韩春明,你眼光真不行。你这小女朋友也太容易吃醋了吧?”
槐花在一旁看得迷糊,碰了碰秦淮茹:“妈,他们是谁啊?”
“妈?”韩春明一脸震惊。
秦淮茹把槐花拉到身边:“这是我小女儿,叫槐花。槐花,这是韩春明,你喊韩叔叔就行。”
“韩叔叔好。”槐花好奇地打量他。
“槐花好。”韩春明有点窘,摸了摸口袋,掏出一袋面包:“这是我们厂新出的,给你尝尝。”
槐花看向妈妈,秦淮茹笑着点头:“韩叔叔给的,拿着吧。”
槐花这才接过。
“那个……秦姐,我替苏萌跟你道个歉……”韩春明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秦淮茹想起苏萌的样子又忍不住笑。
韩春明挠挠头,往后退了两步。槐花还一直盯着他看,他更不自在了,转身像逃跑似的追苏萌去了。
秦淮茹拉着槐花的手,往租船的地方走。
“妈,刚才那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那不是姐姐,槐花得叫阿姨。”
槐花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叫阿姨呀?”
秦淮茹微微一笑:“因为她是韩叔叔的女朋友。”
“女朋友是什么呀?”槐花更好奇了。
秦淮茹顿了顿,“就是……好啦,别问了,我们去坐船。”
她花三毛钱租了条小船,槐花坐在船头,秦淮茹划着桨,小船悠悠地漂在湖面上。
槐花第一次坐船,兴奋地到处看,还趴在船边伸手玩水。
秦淮茹轻声提醒:“槐花,小心点儿,别往水里探头。”
“知道啦,妈。”
风轻轻吹着,秦淮茹望见红墙、柳树、白塔和小船,想起一首儿歌。
“槐花,妈妈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槐花开心地拍手:“好呀好呀!”
秦淮茹清了清嗓子:“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她环顾四周,发现歌里唱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妈,这首歌槐花也会!”
秦淮茹心情很好:“那槐花跟我一起唱。”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在湖上飘荡:“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秦淮茹带槐花在北海公园玩了一上午,中午在国营饭店简单吃了点东西,接着又去后海逛了逛。
路过恭王府时,大门紧闭,现在不开放,没法进去参观。秦淮茹心想,里面现在也不知道成什么样了,有没有被破坏?
之前在北海公园,她就看到一些老建筑被损坏,有些房屋破旧也没人修缮。不过现在确实顾不上这些,或许过段时间会有人来修。
逛完北海、后海、什刹海,秦淮茹也走累了,槐花更是累得不行。两人赶紧坐公交车回家。
车上,槐花靠着秦淮茹很快就睡着了,下车时才被叫醒。
进了胡同,槐花几乎整个人挂在妈妈身上,被拖着走。
秦淮茹无奈:“槐花,这么累,以后咱不来了吧?”
槐花赶紧松开手:“槐花不累,槐花还要来!”
秦淮茹笑了。槐花嘴上说不累,脚步都迈不动了。其实走了一整天,秦淮茹自己也觉得腿发软。
秦淮茹一进四合院,便看见三大妈在院子里摆弄几个花盆,盆里的土都被倒了出来。
她让槐花先回家,自己走上前去问道:“三大妈,您种的南瓜出苗了吗?”
三大妈正低头挖土,抬头看了她一眼,郁闷地说:“全完了,种子都烂在土里了。”
秦淮茹凑近一看,发现花盆里鸡粪太多,便提醒道:“您这是放了太多鸡粪,把种子烧坏了。”
三大妈点头:“我也觉得是。淮茹,你家南瓜出苗了吗?能不能给我一棵?”
秦淮茹种的本来就不多,不想给她,便推脱道:“还没出呢。您赶紧换土重种吧,还来得及。”
三大妈叹着气回屋取种子,嘴里念叨着:“都怪我,总想着多施肥能让它长得快些。”
秦淮茹往家走时,心里闪过“过犹不及”“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些话,不由觉得好笑。三大妈辛苦晒的鸡粪,反而把种子捂死了,真是白忙一场。
走到屋前,她先看了看小花园。黄瓜和西红柿刚种下,还没动静。种南瓜的土裂了几道缝,看来快出苗了。槐花种的苹果籽没发芽,但新移栽的桃树苗挺精神,应该是成活了。
巡视一圈后,秦淮茹才进屋。
她放下布袋,倒了缸热水,进里屋看见槐花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不禁笑了——这孩子今天确实累坏了。
喝完水,她又去喂鸡和鹌鹑,还摸到一个鸡蛋。摸着温暖的鸡蛋,她舍不得杀这只母鸡了,决定过几天连同鹌鹑一起送回乡下。
喂完鸡,洗过手回屋,槐花立刻爬起来问:“妈,我的面包呢?”
秦淮茹从布袋里拿出韩春明给的面包,包装纸上印着“义利”二字。这是京城老字号,她超市里也卖这家的面包。
槐花开心地撕开油纸,掰下一块带葡萄干的面包递给妈妈。秦淮茹尝了尝,果酱味的面包确实香甜,和后世的味道很不一样。
槐花掰了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眼睛顿时亮起来:“妈,这面包怎么跟你以前给我吃的不一样呀?”
秦淮茹摇头,她也不清楚。“好吃就少吃点,别都吃完了,等会儿我还要做饭。”
槐花只吃了一小块,就舍不得再吃,把面包重新包好放在一旁。
忙了一天,秦淮茹没什么胃口,只熬了点大米粥,喝完便带着槐花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秦淮茹从被窝里探出头,往窗外一望,天色阴沉,雨水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看来是下雨了。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她翻过身,搂着槐花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停了,秦淮茹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还有事要办,不能再睡了。
起床推开门一看,外面还飘着蒙蒙细雨,不过眼看就要停了。
打了个哈欠,洗了把脸,她把昨晚剩的粥热了热。
槐花还没醒,秦淮茹一个人吃过早饭,把自行车推到门前,又把鸡笼子绑在车后座上。
今天有空,她打算把母鸡和鹌鹑送回乡下娘家,实在不想再养了。
一开始想得挺好,养鸡下蛋吃,可天天喂食、打扫鸡笼,没多久她就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