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森罗殿。
陆之道此刻正坐在判官殿里,对着一堆积压的案卷,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阳间非正常死亡的案例激增,各种怨鬼、厉鬼层出不穷,搞得他们这些基层公务员焦头烂额,天天加班。
他端起手边的茶杯,刚想喝一口忘魂水润润喉咙,殿门就被人“砰”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巡逻鬼差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大……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陆之道眉头一皱,放下了茶杯,官威十足地呵斥道,“天塌下来了?”
“比……比天塌下来还严重!”那鬼差上气不接下气,将手里的黑色木牌高高举起,“是……是钟老板!还有……还有鬼王陛下!”
“钟离久?”
陆之道一听到这个名字,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
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克星。每次她一出现,准没好事。
昨天竟然还敢放他鸽子!
他一把夺过木牌,神念探入其中,脸色瞬间就变了。
木牌里,残留着钟离久那冰冷刺骨的警告,和冥时晏那霸道绝伦的鬼王气息。
更重要的,是那个鬼差带回来的消息。
归魂之门!
邪神信徒!
迎接邪神降临!
这几个词,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之道的心口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得一片铁青。
“混账!”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由千年阴沉木打造的判官桌,瞬间布满了裂纹。
“这群无法无天的狂徒!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归魂之门是什么地方?
那是他陆之道的辖区!是他引以为傲的政绩工程!
现在,这个地方竟然成了邪神信徒的老巢,还要在那里搞什么迎接仪式。
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判官还干不干了?
别说升官发财了,不被撸掉官职,打入十八层地狱都算是阎君开恩了!
“钟离久……她还说什么了?”陆之道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惊恐,急声问道。
“钟……钟老板说……”鬼差战战兢兢地复述道,“她说,人间的烂摊子她来收拾。冥府的门,让您自己看好了。还说……还说让您带上所有能打的,去归魂之门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放出……”
陆之道听完,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明白了。
钟离久这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把最难啃的骨头,也就是在人间追查邪神信徒和星盘下落的活儿,自己揽了过去。
而把相对简单,但责任重大的“守门”任务,交给了他。
这既是在敲打他,也是在帮他。
如果他能守好归魂之门,拖到钟离久和冥时晏赶到,那这件事过后,他最多也就是个监管不力的处分。
可如果归魂之门在他手里出了岔子,让邪神真的降临了……
陆之道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来人!”他猛地站起身,判官笔一挥,对着殿外厉声喝道。
“传我将令!”
“命,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四大阴帅,立刻点齐本部所有鬼兵鬼将!”
“半炷香之内,在森罗殿前集合!”
“目标,归魂之门!”
“本官,要亲自督战!”
命令一下,整个森罗殿都动了起来。
无数阴兵鬼将从四面八方涌来,阴气冲天,杀气腾腾。
陆之道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判官战甲,手持判官笔和生死簿,神情肃穆地走出了大殿。
他看着底下黑压压的鬼兵大军,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他知道,光靠他手下这点人,未必能挡得住那群疯子。
但他别无选择。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投名状。
他必须向钟离久和那位鬼王陛下,表明自己的态度。
……
与此同时,南城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
钟离久靠在冥时晏的怀里,已经恢复了不少。
“算算时间,那老狐狸应该已经点兵出发了。”她轻声说道。
“然后呢?”冥时晏问道,“我们直接去归魂之门?”
“不。”钟离久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邪神信徒的主力虽然都集中在归魂之门,但他们在南城肯定还有别的据点。而且,那个被我审问的家伙只是个小喽啰。真正的核心人物还没露面。”
“最重要的是,”钟离久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锐利,“星盘还在他们手上。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那你的意思是?”
“声东击西。”钟离久吐出四个字。
“陆之道的大军开拔动静那么大,邪神信徒肯定会收到消息。他们会以为冥府的主力都被吸引到了归魂之门。”
“这时候,他们最核心的据点,防备反而会是最松懈的。”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他们来一记狠的。”
“找到他们的老巢,夺回星盘!”
冥时晏听着她的计划,眼中满是欣赏。
这个计划,够大胆,也够阴险。
他喜欢。
“怎么找?”他问道。
“简单。”钟离久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明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同气连枝符’。”她解释道,“刚才审问那个信徒的时候,我顺便在他的灵魂烙印里种下了一道子符。”
“只要他还有同伙在南城,身上带着同样属于邪神的气息,我就能通过母符感应到他们的位置。”
“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来追踪星盘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有了更好的用处。”
她说着,将符纸往空中一抛。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千里追踪,无所遁形!”
“敕!”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纸鹤,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然后猛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跟上!”
钟离久和冥时晏对视一眼,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那间充满了血腥和死亡的屋子,在黎明的微光中,显得愈发诡异和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