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蓝光消散后，林默涵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风。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泥泞的官道旁，怀中紧紧抱着滚烫的林蛋蛋。顾晓婷倒在不远处，正挣扎着爬起来。
晓婷！他哑声喊道，声音在呼啸的北风中几乎听不见。
顾晓婷踉跄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他和儿子：我们...又穿越了？
林默涵环顾四周。阴沉的天幕下，是一片荒凉的冬日景象。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摇晃，远处可见低矮的土墙和茅屋。更远的地方，一缕黑烟升上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这里不是长安...顾晓婷颤抖着说，将儿子抱得更紧。林蛋蛋仍然发着高烧，但手腕上的符文已经不再发光。
林默涵检查了一下玉佩，它现在黯淡无光，表面布满更深的裂纹。能量耗尽了，或者接近耗尽。他低声说，我们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正当他们准备起身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林默涵连忙拉着妻儿躲到路旁的灌木丛后。片刻后，一队骑兵疾驰而过，旌旗上赫然是一个字。
安禄山的叛军！顾晓婷倒吸一口冷气，我们穿越到了安史之乱时期！
林默涵仔细观察那队骑兵的方向：他们往东去了，我们反方向走。看天色已近黄昏，得赶紧找个地方过夜。
林蛋蛋在顾晓婷怀中动了动，虚弱地睁开眼睛：妈妈...这是哪里？好冷...
别怕，宝贝。顾晓婷脱下外套裹住儿子，爸爸妈妈在这里。
三人沿着官道反向而行，不久看到路边立着一块界碑，上面刻着洛阳西三十里。林默涵和顾晓婷对视一眼——洛阳已在叛军控制下，他们正身处战区核心！
得离开官道，林默涵低声说，太危险了。
他们转向一条羊肠小道，向远处的山影走去。天色渐暗时，幸运地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村庄。大多数房屋已被烧毁，但边缘有间半塌的土屋还算完整。
屋内阴冷潮湿，但总算能挡风遮雨。林默涵找来些干草铺在地上，顾晓婷则用随身带的水壶给儿子喂水。林蛋蛋的高烧稍退，但仍然虚弱，很快就蜷缩在母亲怀中睡着了。
我们什么都没有，顾晓婷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绝望，没有食物，没有御寒的衣物，没有身份证明...
林默涵握住她的手：我们有彼此，还有现代知识。上次能活下来，这次也能。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除了那块几乎碎裂的玉佩，口袋里还有半包纸巾、一支圆珠笔和几枚现代硬币。顾晓婷则带着一个小化妆包和手机（当然已经没电了）。
至少我们穿的是现代便装，不算太显眼。林默涵苦中作乐地说，只是得想办法弄些古装来伪装。
夜深了，屋外寒风呼啸。林默涵和顾晓婷轮流守着熟睡的儿子，不敢同时入睡。约莫三更时分，林蛋蛋突然惊坐而起，眼睛睁得大大的。
蛋蛋？怎么了？顾晓婷连忙抱住他。
有坏人来了...孩子颤抖着说，穿红衣服的坏人，拿着刀...
林默涵立刻警觉地贴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看。起初什么也没发现，但几分钟后，远处果然出现了火把的光亮，隐约能听到马蹄声和喊叫声。
真的有人来了！他低声惊呼，蛋蛋怎么知道的？
顾晓婷检查儿子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也许是穿越带来的能力...先别管这个，我们得躲起来！
三人迅速收拾东西，从后窗爬出，躲进了屋后的地窖。刚藏好，就听到马蹄声在屋前停下，然后是粗暴的踹门声。
搜！每个角落都别放过！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相爷说了，那三个妖人肯定在这一带！
林默涵和顾晓婷屏住呼吸，紧搂着林蛋蛋。通过地窖的缝隙，他们能看到几个身穿红衣的士兵在屋内翻找，火把的光亮映出狰狞的面孔。
李林甫的人...顾晓婷无声地做着口型。
奇怪的是，林蛋蛋似乎并不害怕。他专注地盯着那些士兵，小脸上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更奇怪的是，当一个士兵走近地窖入口时，孩子突然闭上眼睛，嘴唇微动。那士兵就像没看见地窖一样，转身走了。
搜查持续了约一刻钟，士兵们最终一无所获地离开了。等马蹄声彻底消失，三人才敢从地窖出来。
蛋蛋，刚才发生了什么？林默涵蹲下身，平视着儿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的？还有，那个士兵为什么没发现我们？
林蛋蛋咬着嘴唇：我不知道...就是能感觉到坏人要来...然后我想让他们不要看见我们，他们就真的没看见...
顾晓婷和林默涵震惊地对视。孩子似乎觉醒了某种精神暗示的能力！
是玉佩的影响，顾晓婷推测，穿越时蛋蛋年纪最小，身体吸收的能量可能与我们不同。
林默涵点点头：这种能力或许能帮我们生存，但不能依赖。天快亮了，我们得趁早离开这里。
拂晓时分，三人继续向山区行进。路上，林蛋蛋的状态明显好转，甚至能自己走一段路。他时不时会突然停下，指向某个方向说那边安全那边有坏人。起初林默涵和顾晓婷将信将疑，但几次验证后，发现孩子的预感惊人的准确。
中午时分，他们遇到了第一群逃难的百姓。从难民口中得知，安禄山已在洛阳称帝，国号。而长安方面，玄宗已经西逃，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正在组织抵抗。
历史上称为肃宗，顾晓婷小声对林默涵说，这意味着现在应该是天宝十五载，也就是公元756年。
郭子仪呢？林默涵问一个看起来读过些书的老人。
老人眼睛一亮：郭大将军正在河东集结义军！听说前不久还在灵宝打了胜仗，多亏两位异人相助...
林默涵和顾晓婷心头一震——这正是他们上次穿越时改变的历史！
告别难民后，他们决定向河东方向前进，寻找郭子仪的军队。有历史知识作为指引，加上林蛋蛋的预感能力，三人避开了几处战场和叛军巡逻队。
第二天傍晚，他们在一个废弃的驿站过夜。林默涵用自制的陷阱捉到了两只野兔，顾晓婷则用找到的瓦罐煮了一锅热汤。这是他们穿越后第一顿像样的饭。
爸爸，妈妈，林蛋蛋突然放下木勺，玉佩在叫我。
什么？林默涵连忙掏出那块几乎被遗忘的玉佩。令他惊讶的是，玉佩表面竟然恢复了些许光泽，裂纹中流动着微弱的蓝光。
林蛋蛋伸手触碰玉佩，它立刻亮了起来。它饿了...孩子天真地说，需要吃亮晶晶的东西...
顾晓婷若有所思：上次玉佩是通过吸收灵泉恢复能量的。蛋蛋说的亮晶晶的东西会不会是类似的能量源？
林默涵仔细检查玉佩：看这些新出现的纹路，像不像指向某个方向？
确实，玉佩表面的裂纹组成了一个箭头形状，指向东北方。更奇怪的是，当林默涵转动方向时，那个也会相应调整，始终指向固定方位。
指南针？顾晓婷猜测。
更像是能量源探测器林默涵说，不管指向什么，我们明天去看看。
夜深人静时，林默涵和顾晓婷轮流守夜。轮到顾晓婷时，她注意到儿子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小脸上满是恐惧。
不要...红玉佩...会爆炸...林蛋蛋呓语着，坏大臣要抓我...
顾晓婷连忙轻拍安抚，同时思考着儿子的话。红玉佩——毫无疑问是指李林甫那块。但和又是什么意思？
次日清晨，三人沿着玉佩指引的方向前进。林蛋蛋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甚至能跑在前面带路。奇怪的是，孩子选择的路径总是最安全便捷的，仿佛他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安全通道。
妈妈，前面有座庙。中午时分，林蛋蛋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影说，玉佩想吃庙里的东西。
林默涵和顾晓婷极目远眺，却什么也没看到。蛋蛋，你看见庙了？顾晓婷问。
林蛋蛋点点头：在山上，闪着金光。那里有好多亮晶晶的东西，但也有很多坏人...
林默涵蹲下身：蛋蛋，这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第二次睡觉醒来。孩子天真地回答，第一次睡觉时我只能听见玉佩说话，现在能看见它想让我看的东西了。
顾晓婷担忧地看着丈夫：这种能力在增强...我不知道是好是坏。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林默涵站起身，既然蛋蛋说那里有玉佩需要的能量源，我们就得冒险一试。但必须格外小心，特别是如果有把守。
三人谨慎地向山影前进。随着距离拉近，林默涵和顾晓婷终于看到了林蛋蛋所说的——那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道观，规模不小，但看起来已经废弃，部分建筑已经倒塌。
奇怪，顾晓婷皱眉，如果有亮晶晶的东西，为什么道观会荒废？而且蛋蛋说有很多坏人把守，可我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林默涵仔细观察：也许守卫藏在暗处。我们等天黑再靠近。
他们在山脚下的树林中等到夜幕降临。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惊人的一幕出现了——那座看似废弃的道观突然亮起了灯光！更诡异的是，白天看起来破败的建筑，此刻竟然完好无损，观前还有身穿红衣的士兵巡逻。
障眼法！林默涵恍然大悟，白天看到的是幻象，这才是真实样子！
顾晓婷倒吸一口冷气：李林甫的人...这里一定是他的秘密据点！
林蛋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红玉佩就在里面...它很生气...想吞掉我们的蓝玉佩...
林默涵思索片刻：我们必须进去。不仅为了给玉佩充能，也为了弄清楚李林甫在谋划什么。但首先得想办法混进去。
顾晓婷观察着巡逻士兵的路线，发现每半个时辰会有一队人从侧门出来换岗。如果能弄到两套红衣，或许可以伪装成士兵混进去。
太危险了，林默涵摇头，万一被识破...
爸爸妈妈，林蛋蛋突然说，我可以让守卫睡觉。但是只能一会儿...
顾晓婷和林默涵惊讶地看着儿子。孩子认真的表情告诉他们这不是童言童语。
你确定能做到吗？顾晓婷严肃地问。
林蛋蛋点点头：玉佩教我的。但是用了之后我会很困...
经过慎重考虑，他们决定尝试这个大胆的计划。等到下一轮换岗时，三人悄悄接近道观侧门。正如林蛋蛋所说，那里有两名守卫正在打瞌睡。
现在，蛋蛋。林默涵低声道。
孩子闭上眼睛，小脸紧绷。几秒钟后，那两名守卫的头垂得更低了，很快发出均匀的鼾声。
林默涵带头冲向侧门。顾晓婷抱起已经昏昏欲睡的林蛋蛋紧随其后。
侧门没锁，三人轻易溜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幽静的庭院，远处大殿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诵经声。林默涵示意家人躲在一丛灌木后，自己悄悄摸到窗下窥探。
大殿内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十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围坐成一圈，中央是一个血红色的祭坛，上面悬浮着李林甫那块红玉佩！更可怕的是，祭坛四周跪着四名童子，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刀。
...月出之时，以童子血祭，可开天门...为首的道士正在吟诵。
林默涵瞬间明白了——李林甫准备再次尝试穿越，而且是用最邪恶的血祭之法！他悄悄退回灌木丛，将所见告诉顾晓婷。
我们必须阻止他！顾晓婷脸色苍白，但凭我们三个怎么对抗一屋子的人？
林默涵掏出蓝玉佩，它此刻正剧烈发烫，光芒几乎要透出来：也许不需要正面冲突...看！
玉佩上的裂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指向大殿的箭头，而且不断闪烁，仿佛在催促他们前进。
蛋蛋怎么样了？林默涵问。
顾晓婷检查了一下怀中的儿子：睡着了，但呼吸平稳。可能是使用能力的后遗症。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我去大殿看看。
不行！太危险了！顾晓婷抓住他的手臂，要去一起去。
最终决定顾晓婷背着熟睡的林蛋蛋，与林默涵一起悄悄接近大殿。幸运的是，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仪式上，没人注意到三个黑影从侧门溜了进来。
他们躲在一根立柱后，距离祭坛只有十几步远。红玉佩悬浮在祭坛上方，散发着不祥的血光。李林甫本人并不在场，但通过玉佩，他的声音竟然传了出来：
时辰已到，速速行事！本相要亲眼见证天门开启！
为首的道士举刀正要刺向第一名童子，林默涵手中的蓝玉佩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大殿！
什么人！道士们大惊失色。
林默涵知道藏不住了，索性站出来：住手！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是那妖人！一个道士认出了他，相爷通缉的要犯！抓住他！
混乱中，顾晓婷背着林蛋蛋冲向那些童子：快跑！她解开他们的绳索，推着孩子们向侧门逃去。
与此同时，林默涵被五六个道士围住。他本能地举起蓝玉佩自卫，没想到玉佩射出一道蓝光，将最近的两个道士击倒在地。
杀了他！取那玉佩！为首的道士怒吼。
更多的红衣士兵从外面冲进来。林默涵边战边退，试图与顾晓婷会合。就在这时，祭坛上的红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血光，李林甫的虚影竟然从中浮现！
卢生！又是你！虚影李林甫咆哮道，本相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
红玉佩射出一道血箭，直奔林默涵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小小的身影冲出来挡在前面——是醒来的林蛋蛋！
不准伤害我爸爸！孩子尖叫着，双手前伸。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血箭在距离林蛋蛋不到一尺的地方凝固了，然后像玻璃一样碎裂！更惊人的是，红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似乎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
蛋蛋！顾晓婷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整个大殿开始震动，瓦片从屋顶掉落。蓝玉佩和红玉佩同时悬浮到空中，相互环绕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林蛋蛋站在两玉之间，小小的身体被两种光芒笼罩。
虚影李林甫惊恐地喊道，停下！这会毁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两玉相撞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白光爆发，吞没了一切...
当林默涵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仿佛刚才的生死危机只是一场噩梦。
晓婷？蛋蛋？他挣扎着坐起，四处张望。
不远处，顾晓婷也正爬起来，林蛋蛋安然无恙地躺在她身边，还在熟睡。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周围的环境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阴森的道观，而是一片开阔的山谷，远处可见城墙和塔楼。
这是哪里？顾晓婷困惑地问，我们又被传送了？
林默涵检查了一下蓝玉佩，它现在黯淡无光，但完好无损：看起来是。问题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这时，林蛋蛋醒了。他揉揉眼睛，看着周围，突然说：长安。
什么？顾晓婷惊讶地看着儿子。
这里是长安，孩子肯定地说，但是不一样的长安...更年轻的长安。
林默涵和顾晓婷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他们不仅被传送了地点，还可能被传送了时间！
正当他们想进一步询问林蛋蛋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队骑兵正向他们奔来，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当队伍接近到能看清旗上的字时，林默涵和顾晓婷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个字，但不是李林甫的部队。因为这些骑兵穿着他们熟悉的唐军制服，而旗帜下为首的年轻将领，赫然是年轻了二十岁的李林甫本人！
年轻的李林甫勒马停在三人面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们：尔等何人？为何擅闯皇家猎场？
林默涵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被玉佩带回了二十年前，安史之乱尚未爆发，李林甫还未成为奸相的时代！
回将军，他谨慎地行礼，我们一家迷路了，无意冒犯。
李林甫——此时还只是个普通将领——眯起眼睛：衣着怪异，口音奇特...来人，把他们带回去细细盘查！
就在士兵上前要抓他们时，林蛋蛋突然跑到李林甫马前，仰着小脸说：叔叔，你的红玉佩在叫你，它说时候未到
李林甫脸色骤变，差点从马上栽下来。他死死盯着林蛋蛋：你...你怎么知道红玉佩？
林默涵意识到什么，连忙说：将军若有疑惑，不如我们找个安静地方详谈？关于...黄粱一梦的事。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李林甫。他沉默良久，终于挥手让士兵退下：跟我来。但若敢耍花样...
不敢。林默涵抱起林蛋蛋，与顾晓婷一起跟上李林甫的马匹。
走在路上，顾晓婷小声问：我们真的要相信他吗？
林默涵看着怀中又陷入半睡状态的林蛋蛋，轻声道：不是相信他，是相信蛋蛋的能力。他显然知道些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年轻的李林甫回头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复杂难明。远处，长安城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壮丽，而这一次，它将见证一段全新的、未曾记载于任何史书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