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室中的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山鹰半跪在那名叫小陆的队员尸体前,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虎目泛红,强压着巨大的悲愤和怒火。其他队员也面色沉痛,默默致哀。这种非自然的、近乎邪术的死亡方式,带给这些铁血军人的冲击远比枪林弹雨更大。
吴邪和胖子站在一旁,心情同样沉重。胖子的插科打诨此刻也消失了,他看着那焦黑的手印和干瘪的尸体,小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厌恶:“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干的?抽血泵成精了?”
张起灵的目光从前室尽头的巨门上收回,再次落在那具尸体胸口的符号上,重复了那个古老的词汇:“窫窳。”
“窫窳?”吴邪这次听清了,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陌生的词,“那是什么?一种怪物?还是……某种邪术的名字?”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古老的……东西。象征……‘不死’,和‘灾祸’。”
这个解释太过模糊,却更添恐怖。不死?灾祸?与这座追求长生的墓葬联系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必须弄清楚这里面到底埋了个什么玩意儿!”胖子咬着牙道,“知己知彼,才能把那鬼东西揪出来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周围警戒搜索的队员忽然发出了低声的惊呼:“队长!这边!有发现!”
众人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在那尊雕刻着蟠龙纹的石柱后方,靠近墙壁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巨大的碎石块,似乎是之前爆炸或坍塌震落的。而在碎石之下,压着一块断裂的黑色石碑的一角。
石碑材质特殊,非金非石,触手冰凉,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汉代隶书!
“是墓志铭?还是记录功绩的碑文?”孙文杰凭借职业本能,暂时压下了恐惧,激动地凑上前。这类文字资料对于确定墓主身份和历史背景至关重要。
石碑大部分被埋压,只露出一小部分,字迹也有磨损。
“快!清理出来!小心点!”吴邪立刻道。他和孙文杰小心翼翼地徒手搬开周围的碎石块,尽量不造成二次损坏。
张起灵和山鹰在一旁警戒,提防可能出现的危险。胖子则帮忙用手电提供照明。
很快,更多的碑文显露出来。但由于断裂和掩埋,文句并不完整,断断续续。
“手电集中!我来试着读读!”吴邪深吸一口气,凑近石碑,仔细辨认着那些两千年前的刻痕。汉代隶书他有所涉猎,但解读起来依旧十分吃力。
光线聚集在冰冷的碑文上,吴邪的手指缓缓划过刻痕,逐字辨认,低声念出:
“……惟……大汉……元鼎……四年……帝哀……溧阳侯……戢(ji)……早薨(hong)……谥(shi)曰‘幽’……”
“溧阳侯……戢?”吴邪眉头紧锁,“元鼎是汉武帝的年号。溧阳……史书上好像没有记载过这个侯国?是极其短暂的存在,还是……被刻意抹去了?”
他继续往下辨认,跳过一些残缺的歌功颂德之词。
“……侯……少聪敏……好神仙方术……遍访名山……求不死药……”
“……尝聚方士三百于府中……炼九转金丹……或言以童男童女为引……性渐乖张……”
看到这里,吴邪和孙文杰的脸色都变了。以童男童女炼丹?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追求长生,而是邪术了!
“……元狩年间……有言侯得异宝……可通幽冥……能窥长生……然容貌骤变……闭门不出……”
“……帝怜之……屡召不见……后暴毙于府中……死状……诡异……帝令秘不发丧……以诸侯礼……速葬于此……”
碑文在这里再次断裂,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被更大的石块死死压住,无法窥见。
吴邪艰难地解读着断断续续的信息,结合之前看到的壁画和遭遇,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轮廓逐渐在他脑中形成。
“溧阳侯……戢。汉武帝时期的一个侯爵,极度痴迷长生术,甚至可能用了活人炼丹。后来据说得到了某种‘异宝’,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死状诡异,被皇帝下令秘密安葬在这里……”吴邪总结着,背后寒意森森,“‘谥号曰幽’……在谥法中,‘幽’通常指壅遏不通、昏聩不明,或者……涉及鬼神、死而不朽……带点诡异色彩的意味。给他这个谥号,本身就说明问题了。”
“我靠!”胖子听得目瞪口呆,“搞了半天,埋了个老邪棍?还是个拿小孩炼丹的变态?怪不得这墓里这么邪门!那他得到的那个‘异宝’是啥?难道就是……”他看向了前室尽头那扇巨门,又看了看小陆尸体上的手印。
“恐怕就是。”吴邪脸色凝重地点头,“那个‘异宝’,或者说是‘邪物’,很可能就是他追求长生的‘成果’,也是导致他诡异死亡和这座墓如此凶险的根源。甚至可能……那东西现在还在主墓室里!”
“窫窳……”张起灵再次吐出这个词,似乎印证了吴邪的猜测。
山鹰听着他们的分析,脸色更加难看。他的队员,很可能就是死于一个两千年前邪术产物之手。
“这碑文后面肯定还有内容!”孙文杰不甘心地指着被压住的部分,“可能记录了他到底得到了什么,或者……埋葬时的情况!”
吴邪尝试了一下,根本无法挪动那巨大的压石。
“不行,太重了,而且强行移动可能会让石碑彻底碎裂。”吴邪放弃道,“知道这些已经够了。墓主是溧阳侯戢,一个被正史遗忘或刻意隐瞒的邪术侯爷。他的长生实验出了大问题,弄出了极其可怕的东西。我们的目标,很可能就在那扇门后面。”
他指向那扇雕刻着玄鸟衔环、紧闭的主墓室巨门。
知道了墓主的身份和背景,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心,反而让那股无形的压力变得更加具体和恐怖。一个连汉武帝都感到恐惧、需要秘密埋葬的“诡异”侯爷,他留下的“遗产”,该是何等的凶险?
队伍休整了片刻,处理了小陆的遗体(无法带出,只能简单掩盖),补充了水分和能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目标就在前方,无论那后面是什么,他们都必须去面对。
山鹰检查了所有人的装备和弹药,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最后落在吴邪三人身上。
“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吴邪深吸一口气,看向张起灵和胖子。
张起灵微微颔首,黑金古刀已然在手。
胖子啐了一口唾沫,扛起工兵铲:“妈的,管他什么侯爷邪宝,胖爷我今天就要会会它!给小陆兄弟报仇!”
队伍再次集结,走向前室尽头那扇仿佛隔绝了阴阳的巨大石门。
门上的玄鸟图案,在晃动的手电光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正冰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真正的核心之地,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