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总算挤出来了！” 林野像一条刚从化粪池里挣扎上岸的泥鳅，终于从葬仙圩那令人窒息的喧嚣、恶臭和人肉搅拌机般的拥挤中脱身，一头扎进了葬仙谷入口那扭曲旋转的灰色漩涡。
穿过光门的瞬间，感觉并不美妙。没有空间传送的眩晕感，更像是一头扎进了一池粘稠、冰冷、散发着铁锈和万年腐肉气息的浓汤里。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有无数只冰冷潮湿的手在抚摸（或者说撕扯）他的皮肤和灵魂。耳边那永恒的低沉嗡鸣被瞬间放大，变成了无数怨魂在深渊底层的集体呻吟，直往脑仁里钻。
“呕…” 林野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连忙运转体内那微弱的混沌气旋（虽然没啥大用，但聊胜于无），才勉强压下那股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不适。“妈的，这入口是通往地狱的公共厕所下水道吗？设计这玩意儿的人绝对心理变态！”
眼前豁然“开朗”，但这份开朗，足以让最乐观的探险家瞬间自闭。
天空是凝固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得仿佛要压垮大地的阴云，偶尔裂开一道缝隙，透出的不是光，而是更加深邃、不祥的暗红色，如同天空在流血。空气沉重得如同实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合味道：亿万年前干涸血液的腥锈味、被时间遗忘的骨骼风化后的粉尘味、某种剧毒植物散发的甜腻腐烂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仿佛能侵蚀灵魂的阴冷煞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微型的绝望颗粒。
大地如同被上古巨神用狼牙棒狠狠蹂躏过，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谷和狰狞凸起的嶙峋怪石。地面是暗沉的紫黑色，坚硬冰冷，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那不是石头，是层层叠叠、被岁月和煞气侵染得如同化石般的枯骨！有的半掩在泥土里，只露出空洞的眼眶或断裂的肋骨；有的干脆就堆叠成小山，风化的骨粉在低气压下打着旋儿，形成迷蒙的“骨尘暴”。
视线所及，几乎没有正常的植被。扭曲盘结的黑色荆棘如同毒蛇般缠绕在骨堆和岩石上，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巨大的、形似食人花的暗紫色植物扎根在尸骸堆里，布满粘液的“花苞”微微开合，里面隐约可见尚未完全消化的、类似小型妖兽的残骸；一些散发着幽绿色或惨白色荧光的苔藓，如同脓疮般附着在岩石和枯骨表面，是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光源，却更添诡异。
空气中不仅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还充斥着混乱的能量波动。那是远古战场遗留的破碎禁制、残缺阵法、以及强者陨落后散逸的狂暴力量碎片。它们如同无形的暗流和漩涡，时隐时现，毫无规律。林野刚踏出几步，就感觉脚下一股微弱却异常锋锐的气流擦过，旁边的岩石无声无息地被削掉了一层皮！吓得他一个激灵，赶紧把身体重心放得更低，像只受惊的螃蟹一样横着挪了半步。
“靠！这鬼地方，连空气都带刀片的？！” 林野低声咒骂，心脏怦怦直跳。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柄名为“逆鳞”的短匕。这玩意儿是他之前“捡漏”得来的，据说材质特殊，能略微干扰能量，虽然看起来黑不溜秋毫不起眼，但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带来一丝安全感的“神器”。他调动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骨头，而是密密麻麻的地雷。
“系统？系统大哥？大爷？祖宗？” 林野不死心地又在脑海里呼唤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灰暗。很好，这坑货彻底躺尸了。他撇撇嘴：“算了，靠人不如靠己，靠系统不如靠…靠运气？妈的，好像也不太靠谱。”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葬仙牌空气”，继续他的龟速前进。
就在林野全神贯注地绕过一丛散发着甜腻腐臭气息的巨型“食骨藤”，脚下踩着相对“干净”的一片骨粉覆盖的地面时——
嗡！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蚊蚋振翅般的声响在他落脚点下方响起。
林野汗毛瞬间倒竖！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在葬仙圩踩坑的经验告诉他，但凡脚下有异响，九成九没好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向后跳开。
然而，晚了！
他脚下那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骨粉地面，突然亮了起来！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极其柔和、带着古老沧桑韵味的淡金色微光。光芒迅速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繁复到令人眼花的玄奥符文图案，大小正好覆盖他双脚所站的位置。
“卧槽！触发陷阱了？！” 林野亡魂大冒，以为自己踩中了什么阴损的杀阵或者传送阵。
然而，预想中的烈火焚身、万箭穿心或者空间撕裂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相反！
【滋…滋滋…哔——！！！检测…到…未知…高能…波动…尝试…解析…滋…】
那个本该“省电模式”的系统界面，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再次顽强地、疯狂地闪烁起来！灰暗的界面背景被强行点亮，布满了雪花般的乱码和扭曲的光线，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坏！
【解析…失败…能量…特征…匹配…古老…祈…福…类…术…法…残…余…滋滋…】
【术法…名称…强…行…破…译…中…：身…轻…如…燕…（？）…】
【效果…判…断…：大幅…降低…宿主…自身…重力…影响…增…强…弹…跳…力…滋…】
【持续…时间…：约…一炷…香…（系统…计时…功能…损毁…请…宿主…自…行…估…算…）…滋…】
【警告…警告…该…术法…能量…结构…极…不…稳定…效果…可…能…存…在…偏差…或…副…作用…强…烈…建…议…宿…主…立…即…远…离…滋滋…哔——！！！】
系统那充满杂音、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提示音，如同破锣般在林野脑海里疯狂敲响！伴随着最后一声尖锐的“哔——”，系统界面如同被掐断电源，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灰暗。
林野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信息量巨大且槽点满满的提示，一股难以言喻的轻盈感瞬间席卷全身！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仿佛地球母亲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撤回了九成的引力。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又像一个充满了氢气的气球，随时要飘起来！
“嗯？祝福？‘身轻如燕’？” 林野眨巴着眼睛，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轻盈，刚才的惊吓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哈哈哈！开门红！系统你个乌鸦嘴，什么偏差副作用！看看！看看！老子这运气！刚进来就白捡一个增益buff！这葬仙谷也没传说中那么邪门嘛！爱了爱了！”
他尝试着轻轻踮了一下脚尖。
嗖——！！！
一股强大的、完全不受控制的升力猛地从脚下传来！林野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向上抛起，瞬间离地三丈多高！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哇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高速上升带来的强烈气流冲击，让林野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嚎叫！他四肢在空中疯狂地划拉着，试图抓住点什么，但除了冰冷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噗通！”
他重重地摔回地面。幸好身体轻盈了许多，冲击力被大幅削弱，只是摔了个屁股墩，在坚硬的骨粉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埃。
“嘶…疼…” 林野揉着屁股龇牙咧嘴地站起来，但脸上又抑制不住地露出兴奋的笑容：“牛逼啊！这弹跳力！三丈高！这要是在外面，老子能直接跳过城墙了！这祝福给力！” 他完全把系统关于“结构不稳定”、“副作用”的警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再次尝试，这次学乖了，只用脚尖非常非常轻微地点了一下地面。
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虽然高度降到了一丈多，但那种失控感依然强烈。他像个刚学会走路却喝醉了的婴儿，落地时踉踉跄跄，左脚绊右脚，差点又把自己摔出去。
“诶？好像…有点难控制？” 林野挠了挠额头上闪闪发亮的寿桃包，感觉事情似乎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但他很快又自我安慰：“没事！适应一下就好！这可是神技！看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象自己是个优雅的武林高手，试图向前迈出一小步。
结果…
他的身体不是向前走，而是像踩在了一个无形的、弹性超强的蹦床上，猛地向前方斜上方弹射了出去！姿势极其不雅，如同一条被甩出去的咸鱼！
“我靠！不是吧！方向也失控？！” 林野在空中手舞足蹈，惊恐地看着自己朝着前方一块布满尖锐棱角的巨大黑色怪石直直撞去！
“救命啊啊啊——！！！” 林野的惨叫声在葬仙谷死寂的上空回荡，充满了绝望的喜感。
眼看就要和那块能把他脑浆磕出来的黑石亲密接触，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猛地扭腰、收腹、在空中强行做了一个难度系数9.9的转体动作（虽然动作变形得像只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猫），险之又险地擦着巨石的边缘飞了过去！
呼！好险！
林野刚松半口气，身体因为刚才的强行扭动失去了平衡，像个被抽飞的陀螺一样，打着旋儿朝着另一侧一棵造型狰狞、枝桠如同鬼爪般的枯树撞去！
“我日！还来？！” 林野亡魂皆冒，闭着眼睛，双手抱头，准备迎接剧痛。
砰——哗啦啦！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枯枝断裂的脆响。林野像个特大号的人形沙包，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树干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棵枯树都剧烈摇晃起来，簌簌落下无数黑色的、如同焦炭般的枯叶和腐朽的木屑。
“嗷——！！！” 林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冒金星，额头那个本就显眼的寿桃包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红得发亮，如同一个熟透的、即将爆炸的番茄！他像一滩烂泥一样从树干上滑落，瘫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直抽冷气。
“嘶…我的头…我的老腰…这tm是‘身轻如燕’？这是‘身不由己飞天撞树功’吧？！” 林野捂着剧痛的额头，感觉寿桃包的温度都能煎鸡蛋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结果只是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
嗖！
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向上弹起！这次高度不高，也就离地一米多，但落点极其刁钻——正好是一个半掩在骨粉下的小泥坑！
噗通！
“啊呸呸呸！” 林野半个身子陷在冰冷粘稠、散发着腐臭味的黑泥里，嘴里也灌了一口，恶心得他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哪个缺德冒烟的在这挖坑！还他妈是臭泥坑！有没有点公德心！” 他一边疯狂吐口水，一边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好不容易爬出来，浑身沾满了散发着恶臭的黑泥，配合他那糊着易容泥的脸和闪闪发亮的寿桃包，活脱脱一个刚从沼泽里捞出来的变异泥人。
“老子不玩了！这破祝福谁爱要谁要去！” 林野悲愤交加，只想找个地方趴着，等这该死的祝福效果结束。他小心翼翼地、像拆弹专家一样，用最小的动作幅度尝试向前挪动，试图寻找一块平坦、没有障碍物的地方落脚。
他看准了一块看起来比较“安全”的、相对平坦的骨粉地面，深吸一口气，用脚后跟极其缓慢地、以近乎毫米级的速度向前蹭去。
一步…没事！
两步…好像还行？
第三步，他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脚掌接触地面的面积稍微大了一点点…
嗖——啪嚓！
身体再次像个出膛的炮弹般向前猛蹿！更倒霉的是，他这次落脚点下方，正好是一具相对“新鲜”（可能也就几百年）的、半埋在土里的巨大妖兽肋骨！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林野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以一个标准的狗啃泥姿势向前扑倒！而他那只惹祸的脚，正好卡在了被他踩断的肋骨缝隙里！
“哎哟我艹！我的脚！” 林野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挣扎着想拔出脚。结果一用力，身体又被那该死的“轻身”效果带着向上弹了一下！
砰！噗嗤！
他的脸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冰冷的骨粉地上！鼻子首当其冲！
“嗷——！！！” 比额头撞击更强烈的酸爽感直冲天灵盖！林野感觉自己的鼻梁骨都要碎了！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
他挣扎着抬起头，一手捂着剧痛的鼻子，一手去掰卡住他脚的骨头。鲜红的鼻血顺着指缝汩汩流出，滴落在暗紫色的骨粉地上，形成一小片刺目的红点，配合他满脸的黑泥、额头的寿桃包、以及糊了一脸的鼻血，那形象，简直惨绝人寰，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魔修都掬一把同情泪（或者笑出眼泪）。
“破骨头！烂祝福！系统我日你大爷！这绝对是诅咒！是哪个上古缺德神仙吃饱了撑的搞出来的玩意儿？！” 林野一边奋力掰骨头，一边带着浓重的鼻音破口大骂，眼泪（疼的）和鼻血混合着流下，在他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上画出新的“地图”。
就在林野一边飙着鼻血，一边跟那根顽固的妖兽肋骨较劲，心里把系统、布阵者、以及这该死的骨头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凸起的、造型奇特的黑色岩石。
“好！就你了！” 林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需要一个支撑点，一个能让他稳住身体，安全熬过这最后一点“祝福”时间的避难所！那块岩石看起来敦实可靠，正是绝佳选择！
此刻，他那只被卡住的脚终于“嘎嘣”一声，伴随着一小块肋骨的碎裂，被他强行拔了出来。虽然脚踝生疼，但重获自由的感觉让他精神一振！
“还有一点点时间…坚持住！稳住！我们能赢！” 林野给自己打着气，眼神死死锁定那块黑色岩石。他决定采用最稳妥的方式：跳过去！虽然跳跃会触发“轻身”效果，但目标明确，距离不远，只要落地时控制好，应该能安全着陆在岩石后面！
他深吸一口气（吸进去的依然是腐朽的空气和鼻血的味道），屈膝，蓄力——动作幅度极其微小，生怕用力过猛又变成人形火箭。
“嘿…咻！” 他口中发出给自己鼓劲的拟声词，用尽全身的“温柔”力量，轻轻向上一跃！
果然，“身轻如燕”的效果还在！他的身体再次轻飘飘地离地而起，朝着那块黑色岩石的方向“滑翔”过去。高度适中，速度不快，轨迹完美！
“Nice！就是这样！保持住！” 林野心中狂喜，感觉自己终于掌控了局面！他甚至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以一个潇洒（自认为）的姿势降落在岩石后面。
他计算着距离，眼看离岩石只有不到一丈了，甚至能看到岩石表面粗糙的纹理和几处暗红色的苔藓…
突然！
异变陡生！就在他身体即将越过那块岩石正上方时，前方的空气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的扭曲！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粘稠厚重的胶质瞬间填满了那片空间！
【滋…检测…到…高…强度…禁…空…力…场…滋…危…险…！！！】 系统那破锣嗓子般的警告音，竟然在界面灰暗的情况下再次强行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尖锐！仿佛垂死之人最后的呐喊！
可惜，太晚了！
林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感觉自己一头撞进了一堵看不见的、但坚韧无比还带着弹性的橡胶墙里！
砰——！！！！
一声比之前撞树响亮十倍的、如同重锤擂鼓般的闷响，在寂静的葬仙谷中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林野的身体，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教科书般的“大”字型，结结实实地、毫无花哨地、百分之百贴合地，拍在了那层无形的“禁空树”（姑且这么称呼这无形的力场屏障）上！他的脸，是受力面积最大的部位！
“噗——！！！”
仿佛熟透的番茄被狠狠摔在地上！林野感觉自己的五官在那一瞬间被彻底拍平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和酸爽感从面部神经直冲大脑皮层，让他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接着又爆发出无数金色的、银色的、彩色的星星！
积蓄已久的鼻血，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因剧烈撞击而分泌的眼泪和口水，呈喷射状狂飙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血色抛物线！
“呃…咕…” 林野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完整的，喉咙里只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强大的反作用力将他狠狠地从那无形的屏障上弹开，像一只被球拍全力抽飞的网球，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最终“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倒栽葱”姿势，脑袋朝下，重重地砸进了下方一片相对松软的、由骨粉和黑色腐殖质混合而成的烂泥地里！
只剩下两条沾满黑泥和不明粘液的腿，还在外面无力地抽搐着，像两条离水的鱼。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葬仙谷那永恒的怨魂低吟、煞气流动声、远处隐约的妖兽嘶吼…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只剩下林野脑袋埋在泥里发出的、沉闷的、断断续续的“呜呜”声，以及他双腿抽搐时带起的微弱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林野身体里那股该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轻盈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沉重而踏实的地心引力终于重新君临天下，将他牢牢地按在了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土地上。
“身轻如燕”的祝福（诅咒），终于结束了。
“呃…咳咳…呕…” 林野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把自己那颗饱经摧残的脑袋从烂泥里拔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泥巴、血沫子和腐烂的植物根茎。脸上糊满了黑泥、鼻血、泪水和口水，额头的寿桃包因为刚才的撞击似乎又大了一圈，红得发紫，像个变异的大瘤子。鼻子火辣辣地疼，感觉像是被大象踩过，鼻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淌，滴落在胸前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斗篷上。
他瘫坐在泥地里，背靠着那堆被他踩断肋骨的妖兽残骸，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仿佛灵魂已经被刚才那一连串的“月球蹦迪”和“终极撞墙”给撞出了窍。
“结…结束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很好，没飘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抬了一下脚，嗯，很沉重，很踏实。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后怕、以及想放声大哭的冲动瞬间涌上心头！
“呜呜呜…这tm哪里是祝福啊…这分明是上古缺德神仙给后来者挖的超级连环夺命坑啊！” 林野悲从中来，眼泪混合着鼻血再次汹涌而出，糊了一脸。“身轻如燕？我呸！老子这是体验了一把被当成人体沙包、在死亡蹦床上蹦迪、最后还一头撞上隐形墙的‘谷内一日游’吗？！哪个王八蛋设计的这破玩意儿？！祝你吃饭噎死喝水呛死道侣跟人跑！！” 他对着灰暗的天空，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恶毒的诅咒，声音在空旷的谷地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搞笑）。
他瘫在那里，像一摊被玩坏了的烂泥，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无处不疼：额头的大包在跳着疼，撞树的腰背在闷着疼，被骨头卡住的脚踝在刺着疼，最要命的是鼻子，又酸又胀又疼，感觉像是塞了两个烧红的铁球。他只能徒劳地捂着鼻子，试图止住那奔流的鼻血，看着自己满身的污泥、枯叶、骨粉和血迹，感受着这片死寂之地的冰冷和恶意。
“阴影？这tm不是阴影！这是给老子心里种下了一片撒哈拉大沙漠那么大的心理创伤啊！” 林野欲哭无泪，“以后看到地上有发光的玩意儿，老子绝对绕道走！不！老子要绕着葬仙谷走！这破地方跟我八字犯冲！五行相克！命里相冲！呜呜呜…我的鼻子…”
就在他自怨自艾，沉浸在“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的哲学思考中时，他捂着鼻子的手指，无意识地蹭到了身下那片被他鼻血浸染的骨粉地。
沾染了他鲜血的泥土和骨粉，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激活。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弱的空间涟漪，以他滴落鼻血的地方为中心，极其短暂地荡漾开来，随即又隐没于这片古老死寂的土地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