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李大云和木正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督导组组长张天虎竟然将云水区当作了下县区的首站目的地,亲自带领督导组一行八人,上午8:00,准时来到了云水区委办公楼。
区委大楼里顿时弥漫着紧张气氛,走廊上脚步声此起彼伏,各部门办公室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资料,会议室旁边的打印机快速地吞吐着纸张。
李大云站和木正丘站在办公楼前,望着突然而至的车辆,赶忙上前迎接。
“张组长,您这么早就到了。”李大云握着张天虎的手说。
木正秋抬起头,略显紧张的神情,让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我们按照督查要求,已准备好了汇报材料。汇报材料突出了扫黑除恶这个工作重点,特别是文山村在扫黑除恶后,吸取教训,加强廉政建设的一系列好做法。”
张天虎一边认真倾听,一边快步来到了会议室。出人意料地是,他摆了摆手,说:“既然准备好了汇报材料,会就不用开了,材料我们带回去看,先到基层去看看吧。”
张天虎的声音洪亮有力,“扫黑除恶做得好不好,关键是老百姓有没有获得感,所以我们要到基层去听听老百姓怎么说,了解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会场炸开。准备汇报的一把手们面面相觑,有人不安地调整着坐姿,有人下意识翻看着手中的材料。
杨正源副组长接着说:“我们督导组兵分三路展开工作,一路由组长亲自带队深入基层。一路由我带头去公、检、法、司等几个重要职能部门坐谈走访。一路则在会议室或档案室检查并收集一下扫黑除恶的相关材料。”
“各位领导准备了汇报材料的,都交给我好了。”负责材料审阅收集的小叶赶紧说道。
参与会议的领导纷纷起身递交材料。
张天虎喝了一口茶,随即走向办公室门口,“大云,正秋,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这次督导组有纪律要求,不允许陪同。”
张天虎犹如一头倔强的老牛,坚决地拒绝了市区领导的陪同,然后带着三名组员轻车简从,直奔文山村。
在城乡结合部的文山村,张天虎望着窗外开发中楼盘和等待拆迁的棚户区,若有所思。
同车的省公安厅党组成员梁勇面带微笑地将一瓶水递到组长面前,轻声说道:“组长,您看,文山村可是李大云书记亲自挂点的示范村呢!而且,它还是这次扫黑除恶、打击村霸行动中取得显着成就的一个典型村庄哦。”
梁勇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啊,自从刘有无和文一鸣被抓之后,村里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就主动站出来了。他们积极发挥余热,把村里的廉政建设搞得有声有色,很有特色呢!”
张天虎拧开瓶盖,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示范村是真典型还是假典型,问一问老百姓就知道了。”
车辆驶入文山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戒石牌,上面镌刻的“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八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张天虎要求停车,独自在石碑前驻足良久。
村部的展示栏前,一幅笔力遒劲的对联吸引了督导组的注意:“五光十色逢秋盛,万紫千红缺梅颜。”横批:秋盛梅残。
张天虎站在那副对联前,仔细端详着每一个字,仿佛能从这些字里行间看出作者的心境和意图。他不禁赞叹道:“这副对联对仗工整,意境深远,绝对是出自高人之手啊!”
一旁的三位组员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张天虎的看法。然而,在一片赞叹声中,只有梁勇一人沉默不语。
张天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便转头问道:“梁勇,你怎么不说话?你对这副对联有什么不同看法吗?”
梁勇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对张天虎说道:“组长,您还记得我们之前收到的那封举报信吗?信里可是直接指名道姓地说刘梅花和木正秋之间有不正当关系。我看这对联中的‘秋盛’和‘梅颜’,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其中还暗藏着什么深意呢。”
张天虎听了梁勇的话,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你说得有道理。这对联确实有些蹊跷,看来我们得好好调查一下了。”
说罢,他又看了梁勇一眼,似乎对他的观察力和敏感度颇为赞赏。
接着,张天虎转身朝着村头的小卖部走去,梁勇和其他三位组员赶忙紧随其后。
小卖部门前,几位老人正围坐在一起,犹如古代的谋士般,全神贯注地在棋盘上厮杀。张天虎则如一位普通的象棋爱好者一样,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谈棋论道之中。不一会,便和几位老人聊起了家常,从收成聊到村务,最后不经意间如春风般问起那副对联。
“那是一位老教书先生写的,”一个缺了门牙的老人笑道,“徐怀德老师可是我们村最有学问的人,就是脾气有点倔。”
张天虎和梁勇对视一眼后,迅速起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徐怀德家走去。一路上,梁勇压低声音向张天虎汇报着徐怀德的情况:“徐怀德是一名退休教师,他曾经因为举报村委账目问题而遭受了打压。不仅如此,他的儿子在十年前的一起拆迁纠纷中不幸受伤,导致至今仍然残疾在身。”
徐家的小院隐藏在村子的尽头,被一片茂密的竹林所环绕。那青砖灰瓦的房屋在竹林的掩映下,显得格外清幽宁静。张天虎和梁勇轻轻地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木门,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一位身材清瘦的老人正专注地修剪着盆栽。他的动作娴熟而优雅,仿佛这些盆栽就是他的宝贝一般。当他察觉到有人进来时,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剪刀,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张天虎和梁勇。
“你们是督导组的同志吧?”老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坚定和沉稳,“比我预计的来得要早啊。”
张天虎闻言,不禁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这次前来拜访徐怀德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已料到他们的到来。
徐怀德面带微笑,将张天虎和其他客人迎进屋内,并请他们在客厅的沙发上落座。随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到茶几前,熟练地沏上一壶清茶。
徐怀德端起茶壶,将清澈的茶水倒入一个个精致的茶盏中。茶香四溢,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他用那略显苍老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茶盏,目光却穿越了袅袅上升的茶烟,似乎在凝视着遥远的过去。
沉默片刻后,徐怀德缓缓开口道:“十年前,我的儿子因为坚决反对违规拆迁,被文一鸣的亲信打成重伤。从那以后,我便踏上了漫长的维权之路。我写了无数封举报信,寄给各级相关部门,但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说到这里,徐怀德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张天虎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深深无奈和悲愤。
“直到最近,我听说督导组要求彻查黑恶势力违法犯罪的问题,我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徐怀德继续说道,“我希望通过那副对联,引起你们的注意,让你们了解到这个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