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远离了广场的喧嚣与纷扰,静云峰洞府内,依旧是万古不变的森然寒意与令人窒息的寂静。
万年寒玉床上,柳婉儿静静躺着,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长睫低垂,仿佛只是沉沉睡去。但站在床边的静云长老,脸色却比这洞府的寒气还要凝重三分。
她的一根纤指依旧轻轻搭在柳婉儿的手腕上,精纯无比的《静心诀》灵力如同最细腻的丝线,反复探查着爱徒心脉最深处那一道如同附骨之疽的幽暗气息。
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探查与古籍印证,她已基本确定,此物正是上古邪术——“噬魂鬼种”的一种变体。此物并非单纯毒药或魔气,而更像是一种活着的、极其恶毒的诅咒能量,它与宿主的魂魄本源纠缠共生,悄无声息地汲取宿主的生命力与灵力滋养自身,直至最终彻底吞噬宿主的魂魄。
强行剥离,无异于直接摧毁柳婉儿的魂魄本源,后果不堪设想。
静云长老缓缓收回手指,绝美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与深深的无力感。她一生精研寒冰道法,修为高深,地位尊崇,此刻却对自己最疼爱弟子的伤势束手无策。
“婉儿…”她低声轻唤,声音中带着一丝极少出现的沙哑与疲惫。
似乎是听到了师尊的呼唤,柳婉儿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眉心微蹙,仿佛在沉睡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缕幽暗气息随之微微波动,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不能再等了!
静云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繁复古老的冰蓝色符文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活过来的冰蝶,轻盈地没入柳婉儿周身大穴。
“封!”
她清叱一声,周身爆发出璀璨的冰蓝光华,整个洞府的寒气瞬间暴涨!肉眼可见的冰晶迅速在柳婉儿体表凝结,并非覆盖,而是向内渗透,直逼其心脉深处那缕鬼种!
这是静云长老目前唯一能做的——以自身本源寒冰真元,结合静云峰万载寒玉之气,施展“冰魄封魂术”,将柳婉儿的心脉连同那“噬魂鬼种”一同暂时冰封封印,强行延缓其侵蚀速度,为寻找破解之法争取最后的时间!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做法,对施术者和受术者都是巨大的负担,稍有不慎,便可能两败俱伤。但此刻,已别无他法。
冰蓝的光华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静云长老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旋即被寒气冻结)。终于,柳婉儿心脉处那缕活跃的幽暗气息渐渐被一层极致纯净的冰晶覆盖,变得迟滞下来,其扩散蔓延的趋势被强行遏制。
柳婉儿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气,但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冰壳之中,气息变得极其微弱却平稳,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假死”状态。
静云长老微微喘息,收回法力,脸色苍白了几分。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封印暂时稳固,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看着弟子如同冰雕般沉睡的模样,她的心却更加沉重。冰魄封魂术绝非长久之计,且对婉儿身体损耗极大。必须尽快找到彻底根治之法!
她快步走向洞府深处的经阁,那里存放着静云峰一脉最古老的典籍。她必须争分夺秒,从那些浩如烟海的古老记载中,找到一线生机。
“至阳至刚…极致净化…”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神识如潮水般涌入那些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玉简与兽皮卷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静云长老的身影伫立在古籍之间,一动不动,唯有指尖偶尔划过某段文字时才会微微停顿。
突然,她的目光在一枚残破的黑色玉简上定格。玉简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记载着一段模糊的信息:
“…‘噬魂鬼种’…阴煞至极…畏…‘太阳精粹’…或…‘净世莲火’…然…太阳精粹乃九天烈阳之核…非人力可及…净世莲火…唯上古净土‘琉璃佛国’或有遗存…然佛国早已湮灭于时空乱流…”
太阳精粹!净世莲火!
静云长老的心猛地一跳!终于找到了明确的方向!虽然这两个条件都近乎于传说,渺茫至极,但总好过毫无头绪!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此之时,并未察觉到,洞府入口的禁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传讯符,如同被风吹落的枯叶般,悄无声息地滑过禁制缝隙,飘落在地面。
那传讯符上,没有任何署名,只画着一个极其简易的、仿佛由三滴血泪构成的诡异图案。
与此同时,在广场事件后,被暂时关押在刑律堂特殊牢房内、修为已被废除的张远,正蜷缩在角落。他眼神空洞,仿佛已彻底绝望。然而,就在看守弟子换岗的短暂间隙,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种子…已深种…静待…花开…”
说完,他的头猛地一歪,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湮灭,气息断绝。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在他任务失败、失去价值后,自动收取了他的性命。
静云峰上,静云长老拾起了那枚诡异的传讯符,看着上面的血泪图案,秀眉紧蹙。
“血泪谷…?”她低声自语,眼中充满了警惕与疑惑。这个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邪派名称,为何会在此刻出现?
山雨欲来风满楼。丹堂与百草圃的爆炸似乎只是开始,一场针对青岩宗,甚至针对静云峰一脉的更深、更诡异的阴谋,正悄然露出它狰狞的一角。
而救治柳婉儿的希望,则指向了那遥不可及、近乎传说的至阳至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