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宗,夜色深沉。
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灵巧的夜猫,悄无声息地避过一队巡逻弟子,紧贴着戒律堂外围高墙的阴影移动。
正是唐小糖。
她那张总是带着甜甜笑意的脸蛋,此刻却绷得紧紧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决绝。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萧逸哥哥了,只知道他被关在戒律堂深处,还背上了天大的冤枉。爷爷(唐鹤长老)让她安心等待,宗门会查明真相,可她怎么等得了?
“哼,戒律堂那些家伙,古板又讨厌,万一他们对萧逸哥哥用刑怎么办?万一他们根本查不出真相怎么办?”唐小糖咬着嘴唇,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看起来像是孩童玩具的木质机关鸟,小声嘀咕,“还好本小姐有‘小木头’!”
她熟练地在机关鸟的翅膀下拨弄了几下,然后将一颗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糖丸塞进鸟嘴里的一个小凹槽。
“去,小木头,找到萧逸哥哥,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小糖一定会救他出去的!”她对着机关鸟低声嘱咐,然后轻轻往墙内一抛。
那机关鸟在空中灵活地一个翻身,翅膀竟真的无声扇动起来,化作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黑影,贴着地面,飞快地溜进了戒律堂森严的院落。
唐小糖紧张地攥着小拳头,屏息凝神地等待着。这“迷踪雀”是爷爷给她做的保命小玩意儿,能短距离传递极小物件,且极难被察觉,但她从未用在戒律堂这种地方。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唐小糖觉得快要窒息时,那道黑影又悄无声息地飞了回来,精准地落在她掌心。鸟嘴里的糖丸已经不见了。
“成功了!”唐小糖差点欢呼出声,连忙捂住嘴,大眼睛里满是兴奋和激动。萧逸哥哥收到她的东西了!
她不敢久留,收起机关鸟,转身就想溜回自家爷爷的山头。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一株古树的树冠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那晃动的方式…绝不像是风吹的!
唐小糖心里猛地一咯噔,下意识地蹲下身,藏进更深的阴影里,心脏怦怦直跳。
有人? 是戒律堂的暗哨?被发现了吗? 不对…戒律堂的暗哨位置她偷偷打听过,不在那个方向。
她小心翼翼地、极慢地再次探头望去。
月色下,那株古树安静如初,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但唐小糖天生灵觉敏锐,尤其是对非自然的气息波动。她皱紧了小鼻子,仔细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除了草木清香和夜露的味道…好像…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类似于…金属和冷霜混合的奇特气息?这绝不是青岩宗弟子常用的任何一种丹药或符箓的味道。
“奇怪…”唐小糖满心疑惑,“那是什么人?难道也有人跟本小姐一样,半夜不睡觉跑来戒律堂溜达?”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把这份疑惑压在心底。反正她的糖丸已经送出去了!那可不是普通的糖丸,里面掺了她用爷爷灵草偷偷炼制的“凝神丹”粉末,虽然效果可能微乎其微,但至少能让萧逸哥哥知道,外面还有人惦记着他!
小丫头再次确认四周安全,这才猫着腰,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娇小的身材,七拐八绕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戒律堂,幽暗石室内。
萧逸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掌心紧紧攥着一颗还带着一丝温热和甜香气的糖丸。他自然认得这味道,是唐小糖那丫头独有的。
糖丸底下,还粘着一小片揉得极皱的糖纸,上面用眉笔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笑脸,和一个“糖”字。
看着这幼稚却充满关怀的“礼物”,萧逸那一直紧绷着、充满不屈和冷厉的脸上,终于缓缓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弧度。
这丫头…总是这么乱来。
但他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石室的一部分寒意。他并非孤身一人。
他将糖丸小心收起,并未服用。现在不是时候。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望向铁门,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一切声响。
唐小糖的冒险送来了一件东西,更重要的是,似乎也间接印证了外面的某些情况…刚才,就在那机关鸟飞入飞出的短暂间隙,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晦、一闪而逝的陌生气息掠过戒律堂上空。
那气息…冰冷、纯粹,带着一种绝对的隐匿和…守护意味?
不是戒律堂的人,也绝非魔宗之辈。
会是谁?
轩辕师叔安排的暗卫?还是在暗中观察局势的第三方?
萧逸闭上眼睛,将所有信息在脑中整合。张远的可疑、那缕陌生的气息、唐小糖的糖丸…这一切,都让他更加确信,真相就在迷雾之后,而他,必须活下去,必须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刻。
流风集散地,天机阁石屋。
苏沐雨听完手下关于青岩宗方向传来的一些细微动静的报告(包括唐小糖的夜探可能引起的微弱波澜),指尖的铜钱停止了转动。
“哦?戒律堂附近还有别的‘夜客’?”她嘴角噙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看来,青岩宗这出戏,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沉吟片刻,轻声道:“让我们的人,不必深究,只需留意便可。我们的重点,仍在北境,在枯骨洞,在那位…林风少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