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训练。
进入了更残酷的阶段。
石斛教官带来了新的“工具”。
一些看起来简单。
却设计精准的器械。
用来评估。
和逼迫出。
他受损神经肌肉的每一分潜力。
“今天进行阻力对抗。”
“目标肌群：三角肌前束，冈上肌。”
“保持姿势。”
“抵抗我的力量。”
石斛的声音。
像冰冷的金属。
他用手。
抵住白羽的前臂。
施加着稳定而持续的压力。
白羽咬紧牙关。
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用尽全部力气。
试图保持手臂的角度。
那灼热的疼痛。
从左肩深处炸开。
像有烧红的针。
在不断穿刺他的神经。
手臂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如同风中残烛。
冷汗。
瞬间浸透了他病号服的后背。
“坚持。”
石斛只有两个字。
目光冷静地观察着肌肉的颤动。
五秒。
十秒……
白羽的视野开始发花。
耳边响起嗡鸣。
他几乎能听到。
自己肌肉纤维在发出哀鸣。
但他没有放弃。
脑海里闪过白玉收到语音后。
那可能稍微安心的样子。
他不能倒在这里。
终于。
石斛撤去了力量。
白羽的手臂猛地落下。
砸在柔软的垫子上。
却依旧带来一阵剧烈的震荡痛楚。
他大口喘息着。
像离水的鱼。
“肌力评级：2级。”
石斛在记录板上写下。
“疼痛耐受度：b+。”
“神经控制稳定性：差。”
客观。
冷酷。
像在评估一台故障的机器。
“休息五分钟。”
“下一组。”
石斛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
留给白羽短暂的恢复时间。
白羽闭上眼。
感受着左肩那如同潮水般退去又涌上的痛感。
2级。
差。
这些词汇。
像冰冷的石头。
沉入他的心底。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距离能够握紧武器。
距离能够通过考核。
还有漫漫长路。
五分钟到。
训练继续。
这次是关节活动度训练。
石斛辅助着他。
缓慢地。
将他的左臂向上抬起。
每抬起一度。
都伴随着肌肉的僵硬抵抗。
和神经末梢发出的尖锐抗议。
“放松。”
“不要对抗。”
石斛命令道。
白羽试图照做。
但身体的本能。
却在恐惧这种牵拉。
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这反而加剧了疼痛。
他的嘴唇被咬得发白。
冰蓝色的眼眸里。
因为生理性的疼痛。
而弥漫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死死忍着。
像一头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终于。
一组训练结束。
石斛看了看时间。
“今天到此为止。”
他收拾好器械。
走到门口。
停顿了一下。
没有回头。
“进度落后预期。”
“你需要更快。”
说完。
他离开了。
留下白羽一个人。
瘫在病床上。
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身体的疼痛无处不在。
但更深的。
是一种源于评估结果的焦虑。
“进度落后预期。”
这句话。
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像催命的符咒。
他抬起右手。
覆盖住自己的眼睛。
黑暗中。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
和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无力感。
与此同时。
在基地的临时宿舍里。
白玉并不知道哥哥正在经历的具体煎熬。
但他能从那条简短的语音里。
捕捉到那一丝被刻意隐藏的疲惫。
他变得有些焦躁。
每天的训练和看书。
似乎都无法缓解这种心情。
他想知道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很疼。
想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种无法触及的牵挂。
像无数细小的藤蔓。
缠绕着他的心脏。
这天下午。
他照例在允许的范围内“散步”。
不知不觉。
走到了离医疗中心最近的那栋建筑附近。
他知道自己进不去。
只是习惯性地。
朝着那个方向眺望。
就在这时。
他看到医疗中心侧门打开。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
似乎在交谈。
紧接着。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被一名医护人员推了出来。
出现在侧门外的回廊下。
阳光洒在那个身影上。
勾勒出熟悉的轮廓。
是哥哥！
白玉的心脏猛地一跳。
几乎是下意识地。
他躲到了一棵景观树的后面。
屏住呼吸。
偷偷望过去。
哥哥坐在轮椅上。
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侧脸对着他的方向。
苍白。
消瘦。
下颌线条绷得很紧。
他微微低着头。
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那只手。
似乎被某种支架固定着。
姿势有些僵硬。
哥哥伸出右手。
似乎想去触碰左手。
动作极其缓慢。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仿佛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指尖。
在即将触碰到左手皮肤时。
停顿了一下。
然后。
才极其轻柔地落下。
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阳光照在他低垂的睫毛上。
投下浅浅的阴影。
白玉看不清哥哥具体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
和那周身笼罩着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
专注而又脆弱的气息。
哥哥就那样静静地坐着。
在阳光下。
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与周围充满力量感的环境。
格格不入。
白玉躲在树后。
看着这一幕。
鼻子猛地一酸。
他从未见过哥哥这个样子。
如此……脆弱。
在他心里。
哥哥永远是强大的。
可以依靠的。
可现在……
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生怕泄露一丝哽咽。
他知道哥哥不想让他看到这个样子。
他知道哥哥希望在他心里。
永远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形象。
他不能出去。
不能打破哥哥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只能在这里。
像一个卑劣的偷窥者。
看着哥哥独自承受。
看着那无声的挣扎。
过了不知多久。
医护人员似乎说了句什么。
哥哥点了点头。
轮椅被缓缓推了回去。
侧门重新关上。
隔绝了内外。
也隔绝了白玉的视线。
白玉依旧躲在树后。
过了很久。
才慢慢走出来。
阳光依旧明媚。
但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抬头。
望着那扇紧闭的侧门。
冰蓝色的眼眸里。
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心疼。
无助。
还有……
一种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转过身。
没有回宿舍。
而是径直走向了那个小小的训练角。
他需要力量。
需要更快地成长。
快到自己足够强大。
强大到可以推开那扇门。
走到哥哥身边。
告诉他。
没关系。
以后。
换我来保护你。
阳光下。
少年的身影被拉长。
步伐坚定。
走向那片。
充满汗水和挑战的。
钢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