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人数约有七八个,个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眼神却像饿狼一样,透着凶悍与警惕。他们手中的土枪枪口虽然低垂,但手指都搭在扳机护圈上,随时可以抬起射击。砍刀和柴刀在斑驳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秦建国这边,算上刚刚从坡底爬上来的他,能战斗的队员只有五人,张老歪年纪较大,根生年轻经验不足,真正有战斗力和心理素质的,包括秦建国自己在内,不过三四人。而且,李二狗重伤躺在坡底,急需救治。
形势瞬间变得极其严峻。
秦建国心脏剧烈跳动,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惯有的沉稳。他上前一步,将大部分队员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向对岸那群不速之客。他的56式半自动步枪没有刻意举起,但枪带紧紧挂在肩上,右手自然下垂,恰好靠近扳机位置。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准备。
“你们是干什么的?”对岸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汉子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口音,不是本地方言。他约莫四十多岁,脸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最为锐利。
“国家林业勘察队的。”秦建国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在山谷间回荡,“奉命进山勘察林木资源。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深山里?”他反客为主,直接点明自己的官方身份,试图在气势上占据主动。
“勘察队?”刀疤脸汉子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秦建国和他们虽然疲惫但装备相对整齐的队员,尤其是在秦建国那支制式步枪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闪烁了几下。“这年头,还有公家人往这鸟不拉屎的老林子里钻?”
“国家建设需要木材,我们自然就来了。”秦建国不卑不亢,“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是山里猎户,也不像本地乡亲。报个来历吧,免得产生误会。”
刀疤脸身后一个年轻些的汉子似乎有些躁动,低声道:“大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就几杆枪,还有伤员,抢了他们的粮食和家伙……”
刀疤脸抬手制止了手下,他显然比其他人更谨慎。他盯着秦建国,似乎在权衡利弊。秦建国沉稳的气度,以及那支代表着力量和身份的56式步枪,让他心存忌惮。更重要的是,他摸不清这支“勘察队”的具体人数和实力,是否后面还有接应。
“我们是……逃荒的。”刀疤脸沉默了几秒,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老家活不下去了,进山找条活路。”
秦建国心中冷笑,逃荒的会带着这么多武器?行动如此诡秘?还有心思在树上刻标记?但他没有戳破,眼下稳住对方,确保李二狗和队员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逃荒不易,但这深山老林也不是活路。野兽出没,缺医少药。”秦建国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劝导的意味,“如果真是遇到困难,可以跟我们下山,到村里安置,政府会帮助你们。”
“下山?”刀疤脸嗤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讽和警惕,“不必了,我们野惯了,受不得管束。各走各的路吧。”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秦建国他们的营地,尤其是在堆放的物资包裹上停留片刻,眼神中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但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冲动,挥了挥手:“我们走!”
说着,他带着手下缓缓后退,重新没入对岸的密林中,但秦建国能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始终黏在他们身上,直到对岸的枝叶停止晃动。
确认对方暂时离开后,所有队员都松了口气,不少人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队、队长,他们是什么人?太吓人了!”根生声音还在发颤。
“肯定不是好人!”张老歪啐了一口,“看那眼神,像是背了人命的!”
秦建国脸色凝重:“现在没时间讨论这个。根生,老歪叔,你们俩立刻下去,用最快速度给二狗做好固定,小心他的腿!其他人,保持最高警戒,子弹上膛,盯着对岸和四周!我怀疑他们没走远!”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秦建国则快速思考着对策。李二狗必须尽快送回去救治,但带着伤员穿越山林,还要提防这伙神秘人的袭击,风险极大。原地固守等待?营地虽然有一定防御能力,但物资有限,而且对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很快,张老歪和根生用树枝和布条将李二狗的断腿初步固定好,用绳索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坡底拉了上来。李二狗疼得几乎晕厥过去,但咬着牙没再大声呻吟。
“队长……对不住……拖累大家了……”李二狗虚弱地说,脸上毫无血色。
“别说傻话。”秦建国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环视所有队员,沉声道,“情况大家都看到了。二狗伤势严重,必须立刻送回村里。另外,那伙人来路不明,极其危险,我们留在这里也不安全。”
他顿了顿,做出决定:“改变计划。放弃营地,立刻轻装撤离,返回村子!”
“放弃营地?”有队员露出不舍,这几天的辛苦白费了。
“命最重要!物资以后可以再来取!”秦建国斩钉截铁,“把所有重要工具和粮食带上,带不走的就地掩藏。我们轮流抬着二狗,立刻出发!”
在秦建国的指挥下,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拆解必要的装备,打包干粮,将一些笨重工具藏在附近一个隐蔽的石缝里。四人用临时制作的担架抬起李二狗,其余人持枪护卫在前后左右,形成防御队形,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而警惕地开始撤离。
他们刚离开河谷营地不到半个小时,对岸的密林中,刀疤脸一伙人再次现身。他们迅速涉水过河,冲进秦建国他们放弃的营地,翻找一阵,只找到一些被故意破坏或掩埋的无用物品。
“妈的,跑得倒快!”那个年轻汉子骂道。
刀疤脸看着地上杂乱的脚印指向撤离的方向,眼神阴鸷。“他们带着伤员,跑不远。”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跟上去!他们手里的枪,还有粮食……都是好东西!这深山老林,消失几个人,谁也不知道!”
他一挥手,七八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缀在了勘察队撤离的路线后方。
前方的秦建国似乎心有所感,他回头望了一眼幽深寂静的来路,茂密的树林仿佛一张噬人的巨口。他知道,返回村子的路,注定不会平静。一场在原始森林中的逃亡与追击,已然拉开序幕。他握紧了手中的钢枪,眼神锐利如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