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在秦建国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眉宇间深沉的思虑。后半夜的寒意渐渐浸透皮袄,他却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盘算着。背阴坡的野山药是主要目标,能顶主食,填饱肚皮,但要想让屯子里的人们脸上多点油光,身上多些力气,尤其是老人和孩子,非得有充足的肉食不可。那头踪迹不明的公野猪,像是一个沉甸甸的诱惑,悬在他的心头。
“如果能拿下它……”秦建国无声地低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猎刀刀柄。那不仅意味着过年时的几顿好伙食,更意味着多出来的油脂可以熬油,骨头可以熬汤,能在最严寒的日子里,给屯子增添一份实实在在的底气。但野猪凶猛,尤其是独行的公猪,更是山林里一霸,一旦处理不好,受伤甚至更糟的情况都可能发生。他肩负着带领大家安全返回的责任,不能冒险,但……机会就在眼前,难道要眼睁睁放过?
天色蒙蒙亮,秦建国就叫醒了众人。简单的烤兔肉就着雪水下肚,四人收拾好营寨,再次上路。越是接近背阴坡,秦建国越是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仅看路,更是在搜寻那串野猪脚印的后续。
阳光艰难地穿透茂密的树冠,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快到中午时,走在侧翼的赵大山突然打了个手势,压低声音:“有情况!”
四人立刻停下脚步,隐到树干后。顺着赵大山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栎树林里,地面被拱得一片狼藉,新鲜的泥土和积雪混合在一起。而在那片混乱的边缘,那串他们昨日见过的野猪脚印再次出现,变得更加清晰、杂乱,显然那头家伙曾在这里长时间觅食。
“看这折腾的劲儿,个头肯定不小。”王老栓眯着眼评估着,“还在附近没走远。”
猛子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看向秦建国:“建国哥,干不干?”
秦建国心脏怦怦直跳,机会来了,但风险也同样巨大。他迅速观察着四周环境——这片栎树林地势相对平缓,林木不算太密,不利于隐蔽接近,但也有一些巨大的岩石和倒下的枯树可以作为掩体。
“干!”秦建国下定决心,眼神锐利起来,“但不能硬来。老栓叔,你绕到上风口,弄出点动静,把它往这边赶。大山,你箭法好,找那个位置。”他指着一块居高临下的大石头,“等它过来,瞄准眼睛或者咽喉射。猛子,你跟在我旁边,听我号令,用火药吓它,找机会下刀子。记住,安全第一,情况不对就上树!”
命令清晰明确,三人立刻行动起来。王老栓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林一侧。赵大山则匍匐前进,迅速占据了制高点,张弓搭箭,屏息以待。秦建国和猛子则躲在一棵粗大的老树后,猛子将火药包准备好,秦建国则紧握猎刀,目光死死锁定野猪可能出现的方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间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突然,上风口传来王老栓故意踩断枯枝的声音,以及几声模仿狼崽的怪异呼哨。紧接着,一阵暴躁的“哼哼”声和沉重的奔跑声由远及近!
来了!
一头体型硕大、鬃毛如钢针般竖起的黑毛公野猪,瞪着赤红的小眼睛,獠牙外翻,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猛地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它被上风口的动静激怒,直直地朝着秦建国和猛子藏身的方向奔来,蹄子刨起大片的雪沫和泥土。
“稳住!”秦建国低吼,按住了几乎要跳起来的猛子。
居高临下的赵大山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精准地扎进了野猪的脖颈侧面!
“嗷——!”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剧痛让它更加疯狂,冲势不减,但方向稍微偏斜,一头撞在了秦建国他们藏身不远处的一棵小树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
“猛子!火药!”秦建国大喝。
猛子猛地将点燃引线的火药包扔了出去!“砰!”一声巨响在林间回荡,火光和硝烟虽未直接伤到野猪,却成功震慑了它,让它动作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秦建国如同猎豹般蹿出,他没有选择坚硬的背部和头部,而是敏捷地绕到侧面,看准野猪因受伤和受惊而暴露出的腹部柔软处,将手中的猎刀全力捅了进去,然后顺势狠狠一划!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野猪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踉跄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一阵,不再动弹。
林间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硝烟味和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四人迅速靠拢过来,看着地上的庞然大物,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兴奋的神情。
“好家伙,这得有三百斤往上!”王老栓踢了踢野猪粗壮的腿,赞叹道。
“建国的刀法还是那么准!”赵大山收起弓,拍了拍秦建国的肩膀。
猛子更是高兴得直搓手:“太好了!这下咱们屯子过年能吃上肉饺子了!”
秦建国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但他很快收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血腥味会引来别的家伙,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处理一下,尽快赶到背阴坡,挖了山药立刻往回撤!”
众人立刻动手,合力将野猪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埋掉,将庞大的躯体分解成几大块,用绳索捆好,再用准备好的大张油布包裹,尽量减少血迹和气味。做完这一切,已是午后。
虽然增加了沉重的负担,但每个人的脚步却仿佛轻快了许多。希望,是最好的行路粮。秦建国看着兄弟们虽然疲惫却充满干劲的背影,看着那几大块沉甸甸的野猪肉,心中那份关于食物的焦虑,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回程的路,似乎也因为这份额外的收获,而变得不再那么漫长和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