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贤浑身一震。
阿鬼?!
不,这声音虽然还是阿鬼的,但那股子高高在上,
仿佛执掌万物生死的语调,却绝对不属于那个胆小懦弱的小丫头。
她赢了?
“等他们将所有力量都注入那一剑的瞬间,再散开。”
阿鬼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潘小贤的脑子飞速运转。
信她?
这个刚刚完成了夺舍,敌友未明的“新鬼斧”?
万一她是想借刀杀人,连自己和傀儡一起端了怎么办?
可若是不信,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一剑,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破局之法。
赌了!
潘小贤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向来信奉富贵险中求,
既然这“新鬼斧”敢这么说,必然有所依仗。
他强行压下让傀儡躲避的念头,只是让它们维持着防御姿态,静静地等待着。
半空中,那柄三色火焰巨剑,已经凝聚到了极致。
张飞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如纸,显然施展这一招,对他们的消耗也是巨大无比。
“死吧!!”
张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快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操控着那柄火焰巨剑,朝着下方那两具仿佛被吓傻了的傀儡,悍然斩落!
毁天灭地的威压,让整个空间都为之凝固。
就在那巨剑即将落下的千分之一刹那!
“就是现在!”潘小贤心中爆喝。
暗影和毒刺,如同两道离弦之箭,
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爆射而出!
也就在同一时间!
那座一直沉寂的“大地之心”熔炉,那如同深渊巨口的炉门,猛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比三色火焰巨剑更加粗壮,更加凝实,
通体呈现出暗金色,仿佛能湮灭万物的恐怖能量光柱,
从那缝隙之中,无声无息地,爆射而出!
那光柱的速度,快到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后发而先至,精准无比地,迎上了那柄从天而降的三色火焰巨剑。
张飞脸上的狞笑,还凝固在嘴角。
他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让他感到灵魂都在战栗的暗金色光柱,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不自量力……嗯?”
他那句嘲讽的话,只说出了一半,
便被眼前那颠覆了他毕生认知的景象,给硬生生噎了回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柄汇聚了他们三人毕生修为,足以威胁到天星境大能的火焰巨剑,
在接触到那道暗金色光柱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
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便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溶解,湮灭……
暗金色的光柱,在吞噬了火焰巨剑之后,威势不减反增,
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瞬间便将还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张飞三人,彻底笼罩。
“不——!”
张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充满了无尽悔恨与不甘的绝望嘶吼。
然后,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以及他身边的那两位师弟,便在那暗金色的光柱中,
被彻底分解,汽化,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得干干净净,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清净了。
暗金色的光柱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锻造场内,只剩下潘小贤和他的两具傀儡。
他落在一处碎石堆上,暗影和毒刺则一左一右,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三者之间,
隐隐形成一个最稳固的三角防御阵型,警惕地盯着那座巨大的熔炉。
刚才那一击的余威,至今还让潘小贤心有余悸。
他可以肯定,那一击若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算有“王八不灭甲”护体,自己也绝对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嘎吱——”
熔炉那厚重的炉门,缓缓打开。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那片深邃的黑暗中,缓步走出。
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布短打,依旧是那张清秀而略带稚气的脸。
可当潘小贤的目光,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时,他的心脏,却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古老,仿佛蕴藏着数千年的智慧与沧桑。
平静的眼眸深处,是执掌一切的淡漠与威严。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还是那个瘦弱的少女,
却给人一种面对巍峨山岳,面对无垠星空的错觉。
“你怕我?”
阿鬼开口了。
声音,还是那个清脆的少女音,但语调和节奏,
却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从容。
潘小贤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专治花里胡哨plus”的手,紧了紧。
在修仙界,夺舍重生,鸠占鹊巢的戏码,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眼前的阿鬼,或许身体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但皮囊之下的灵魂,谁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一个?
看着潘小贤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阿鬼的嘴角,忽然向上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容,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了然。
“说实话,在你融合那具‘拾荒者一号’的时候,我确实动过将你留下来的念头。”
她的声音,平静地在空旷的锻造场中回响,
“你那种神乎其技的融合手段,即便是在我先祖的记忆里,也是闻所未闻。”
潘小贤的头皮,瞬间炸了。
果然!这小妞没安好心!
“但……”阿鬼话锋一转,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
似乎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念在你一路护送,助我完成了传承,我决定放你离开。”
“而且,作为这一代的‘鬼斧’,我宣布,你,潘小贤,永远是我回音锻谷的朋友。”
说罢,她屈指一弹,一枚通体漆黑,
上面镌刻着古朴齿轮纹路的金属令牌,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潘小贤的面前。
“这座锻造场,已经被我彻底激活。
从今往后,任何人想要进出此地,都必须持有‘鬼斧令’,
否则,便会像刚才那三只苍蝇一样,化为熔炉的薪柴。”
潘小贤看着脚下的令牌,没有立刻去捡。
“我身上的印记呢?”他沉声问道,这才是他此行最关心的问题。
阿鬼摇了摇头,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仿佛能看穿潘小贤的灵魂深处。
“我查阅了历代鬼斧的记忆。
你眉心深处那个印记,并非任何炼器或是封印手段,而是一种极其高明的神魂秘法,
以一缕本源剑意为引,种下的‘道标’。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鬼斧’的能力范畴。
我没有办法帮你,你只能靠自己。”
潘小贤的心,沉了下去。
搞了半天,还是白忙活一场。
“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阿鬼的语气,恢复了那种不带感情的淡漠,仿佛刚刚那番话,
只是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