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彬哥已经不属于她了,她跟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都是水中倒影,康越心一来,一切都搅得粉碎。
康越心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舞台的那束强光灯永远打在她身上。
看吧,生意谈成了,订单拿下了,奖金到手了。职场上凯旋归来,此时的她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洗青菜,她要亲手为生病的爱人做一碗汤面条。
她怕用刀,所以用剪刀剪青菜。她没有预估干面条遇水膨胀的威力,说好的做一碗,结果做了满满一锅。加盐遵循着少量多次的原则,原则没错,尤其对下厨生手来说这个原则绝对科学。可是结果事与愿违——咸的不行。
一番折腾下来,白忙。
叹口气,对步骤进行回溯,默默总结经验,找出应对方法,职场上面对困难失败的态度搬到了厨房。没有过多哀叹,很快就开始了下一轮尝试。
她成功了。
只要她想,她做什么都会成功。
如此值得骄傲的女儿,一个就够了。至于另一个身份能力都上不得台面的女儿,不认也罢,认了不过是徒增烦恼。刘忆偶尔会想,那天康明一定是太冲动了才会告诉她这个秘密,事后他一定后悔得不行。
她很想求证但又不敢求证,她害怕自己的猜想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后来他多次的保证不过是拖延时间,不过是哄她不要将此事暴露,他从未有过将秘密公布于众的决心。
想到这一层,刘忆没有更愤怒,反而更平静了,就该这样,这样才是对的,她是永远不能露头的地鼠。只要放弃期待,就是海阔天空,就会觉得阴暗的地下也很好,没必要强硬伸出头去,说不定还会挨槌打。
“听说,你要结婚了?”康明一边往砂锅里加豆腐一边说,身边正在炒丝瓜的刘忆没有回应,也许油烟机声音太大她没听见,也许她听见了故意不搭理。
“你看起来不开心,丝毫没有做新娘的喜悦,是不是对陈磊不满意,他交过的女朋友确实有点多。”
“你想说什么?”
康明抿了抿嘴说,“如果还有顾虑,暂时先不结,结婚不是小事,一定要想清楚了。”
刘忆瞟了一眼康明,莫名觉得好笑,一脸的郑重严肃,一口的语重心长。演技好到这个地步,不当演员可惜了。
“婚期已经定了,您没收到通知吗?”
康明说:“我想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跟跟陈磊说推迟婚礼。”
看吧,入戏太深,此时的他凛然大义,一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形象。
刘忆盛出炒好的丝瓜,重新洗锅烧油,准备下一道土豆丝。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成一句话,“不劳你费心。”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她曾经想过,要是找到爸爸,她一定要把从记事起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让他知道她过得多么不好,让他知道她多么需要他,让他激起无限的怜爱之心,用余生好好补偿她。
他应该补偿的,她有理由要求的。如果说她对其他人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么对于爸爸,她可以心安理得的完全不需要给以回报,这是他欠她的。
可是欠债不还怎么办?
欠了钱不还可以去法院告,可以强制执行。如果欠了人情不还有什么办法,法院还管吗?
有时候刘忆会恨自己,要不是一直做关于爸爸的白日梦,如今就不会失望的像丢了半条命。但是回头想想,她能不做吗?
不能。
如果连白日梦都没有,她在外婆家的日子根本撑不下去。
“爸爸,切西瓜,看看我的手气咋样?”康越心抱了个大西瓜进来,打破了狭小空间内的沉默。
康明一刀劈下去,康越心期待的眼神瞬间变得亮晶晶,她惊呼道:“终于买到好西瓜了,我得奖励自己多吃一盒,爸爸,你知道怎么做哦?”
康明乐呵呵地点头。西瓜切了三盘端出去,他又另外切了一盒小方块的,去了皮的,也去了籽的西瓜放进冰箱里冷藏。
康越心喜欢这样吃,冰凉,方便。
“哎,爱吃冰的,怎么说都改不了。”康明随意感叹着,脸上一副慈祥的表情。
“那个,我给你也切一盒吧?”康明很快意识到了不妥,他想补救。
“不用的,康叔叔。”
刘忆关火,盛出土豆丝,随后拿起另一个切菜板,她没有去拿刀切黄瓜,而是把黄瓜装进保鲜袋里拿刀背拍,拍得啪啪响,拍得黄瓜稀烂。
赤裸裸的父女情深,真他妈恶心!谁稀罕你的殷勤!
“小忆你……”
“我很好。”
“哟,拍蟑螂啊这么大劲儿?”于岩探过来脑袋看个究竟,她的脑袋后面跟着另一个脑袋——陈磊。
陈磊把于岩扒拉到一边,又把康明请出了厨房,他要和他的未婚妻一同做饭。
“今天我主厨,你打下手。”陈磊递给刘忆一头大蒜,“请给我露脸的机会好吗?”
两人交换位置,陈磊接过被捶得稀烂的黄瓜,边捡到盘子里边说:“康越心挺会整活儿,搞什么出院抚慰宴,病人陪餐会,她一句话轻飘飘,你就要手慌慌,她坐在病人身边刷脸,你窝在厨房里流汗。大家夸她有心思,把你遗忘在角落里。你的黄瓜拍得好,把房顶震塌才好。”
刘忆没吭声,她猜到陈磊下面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他接着说:“好在你要脱离苦海,离开这对周扒皮地主家了。这两天我们去看婚纱吧,从设计到成衣要花些时日,赶不上就糟了。”
“你不说话就当默认了。”
怕出差错,陈磊说了上句赶下句,根本不给刘忆说“不”的机会。
康越心为尹彬举办了小型聚会,与以往的大菜硬菜不同,今天的餐食少油清淡家常,看起来有些不上台面。其实不上台面就对了,病人吃的菜拿来宴客,当然不上台面。
没有酒没有饮料,吃家常便饭,都不是外人,倒也其乐融融。
陈丽蓉难得对刘忆露出笑脸,她说:“听说你要结婚了,跟陈磊,不错嘛,来到滨城就抢了于岩的男朋友,不错,真不错!”
陈丽蓉竖起大拇指使劲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角的皱纹堆叠,叠出了几道山丘。明晃晃的讽刺,她笑得灿烂,仿佛吸走了在场所有人的笑量,大家都僵着脸,看着她笑。
“看你说的话,注意点!”尹立年将她竖起大拇指的手拖到了桌子底下。
“我说的实话,怎么啦?”陈丽蓉不服气地甩开他的手。
陈磊不高兴了,他说:“陈姨你不能这么说,我和于岩分手后才追的小忆,你可不能随便扣帽子。”
“那就是你不地道,喜新厌旧。”陈丽蓉就是看不过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不久前他和于岩腻歪得不行,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刘忆的跟屁虫。
陈磊还要解释,于岩说话了,“别吵了,我甩的陈磊,我就是玩玩,才不稀罕他的一往情深,世上帅哥千千万,我可不想一棵树上吊死。”
“你呀,”陈丽蓉恨铁不成钢地说,“看着精明,实际上傻乎乎的,暗地里吃亏还说不出口。”
“妈!”尹彬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喝止住了她继续审判的欲望。岳父岳母都在场,人家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