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库的发现让黄巧兰的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虽表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内里却激荡不已。她按捺住立刻行动的冲动,深知在地脉守望者总部,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菩提试炼、警惕性可能有所提升的当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她需要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一个能让她悄无声息接触并取走“溯影星盘”,且不引起任何怀疑的时机。
白日里,她依旧扮演着那个温和谦逊、醉心医道的黄巧兰。她甚至主动向医疗部提交了一份关于“利用画魂灵韵辅助创伤后灵韵紊乱调理”的初步构想,引用了资料库中一些古老医案和她自己的“心得”,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赢得了医疗部负责人的赞赏。这份构想确实有其实用价值,是她用来加深信任、巩固地位的又一枚棋子。
然而,在她心底,冰冷的算计从未停止。她开始更细致地观察总部的人员流动规律、守卫换班时间、以及旧库周边区域的能量监控频率。她注意到,每隔七天,会有一支后勤小队对旧库进行例行巡查,主要是检查有无结构安全隐患或虫蛀鼠患,对库内具体物品并不十分上心,巡查时间也相对固定。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窗口。
与此同时,苏青对星象的异状愈发在意。那“星辉蒙尘”的征兆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有逐渐加重的趋势。她将此发现告知了陈默和蔡少靓。
“内部阴暗滋长?”陈默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指挥中心光幕上总部各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能确定大致范围或指向吗?”
苏青摇了摇头,指尖划过星盘,星辉流转:“星象模糊,只能确定这‘阴暗’并非实体能量入侵,更像是一种意念的潜伏,或者……某种带有隐蔽性质的器物被激活了前兆?它干扰的是星力的纯粹性,如同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虽未扩散,却已污染。”
蔡少靓闻言,立刻调取了近期总部所有区域的能量波动记录,尤其是低频段和异常频谱的监控数据。“如果是有器物被激活或共鸣,哪怕再隐蔽,也应该会留下极其微弱的能量痕迹……”她飞快地筛选着数据,目光锐利。
就在蔡少靓专注于数据海洋时,唐棠再次来到了金刚菩提树下。她带着那幅点染了灰色杂质的“新生”图,想要在菩提树的领域内,借助其纯净的生机与意志,尝试驱散或者理解那丝不和谐的存在。
她将画作展开,置于树下。菩提树似乎有所感应,枝叶轻轻摇曳,柔和的金光洒落在画纸上。那代表希望的中央光点,在金光滋养下,似乎明亮了几分,但其边缘那丝极淡的灰色,却并未如预期般消散,反而像是被金光凸显了出来,虽然依旧细微,却显得格外扎眼。它如同画作本身生长出的一个微小瑕疵,顽固地存在着。
唐棠凝神感应,试图用自身与菩提共鸣的画魂灵韵去接触那点灰色。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简单的滞涩感,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吸附”特性的异样感。这灰色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与生机,维持着自身那点不灭的“沉寂”。
“这不是我灵韵不稳造成的……这更像是……某种外来的‘印记’?”唐棠心中疑窦丛生。她回想起自己灵韵耗损最严重、心神防御最薄弱的时候,正是在雾隐谷对抗“静默之噬”以及后来接受黄巧兰治疗之时。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画作,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个发现。她需要更多的观察,更确凿的证据。
当夜,月隐星稀。
黄巧兰估算着时间,知道后勤小队次日清晨便会巡查旧库。她决定在今晚进行第一次试探性的接触。子时刚过,总部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巡逻队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客房内,黄巧兰双眸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她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周身气息瞬间内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一枚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玉符从她袖中滑出,无声地贴在地面。这玉符能极其短暂地模拟出周围环境的能量波动,制造一个持续约三息的、近乎完美的能量伪装盲区。
与此同时,她将那缕与阴影同化的神识,再次探出,精准地投向旧库方向。这一次,她的目标并非仅仅确认位置,而是尝试以神识极其轻微地触动“溯影星盘”,看看能否引发其一丝反应,或者感知其当前的状态。
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穿越层层阻碍,再次来到了那残破的罗盘前。黄巧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神识,如同抚摸易碎的珍宝,轻轻触碰向罗盘中心那看似锈死的指针。
就在她的神识与罗盘接触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通过神识链接,直接回荡在黄巧兰的脑海深处!那残破的罗盘中心,指针极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一丝比萤火还要黯淡的暗红色光芒,在指针根部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她贴身佩戴的黑玉佩也同步传来一股温热的波动!
成功了!星盘并非完全沉寂!它仍有反应!
黄巧兰心中狂喜,但立刻强行切断神识链接,将那枚用于伪装的玉符瞬间收回。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发动到结束,刚好三息。
几乎就在她收回神识和玉符的下一瞬,旧库周围几个隐蔽的能量感应器,记录下了一次极其短暂、幅度低到几乎触及探测阈值的能量扰动。监控系统将其自动归类为“环境背景噪声波动”,并未触发警报。
然而,在指挥中心值夜的蔡少靓,面前的光幕上,代表旧库区域的一条能量监测曲线,极其短暂地跳动了一下,虽然数值很快恢复正常,但这次跳动的形态,与她之前注意到的那些细微异常,有着某种相似的“突兀感”。
她立刻调出旧库周边的实时监控影像,画面中一切如常,只有夜巡的灯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她又检查了该时段的所有出入记录,并无任何人靠近旧库。
蔡少靓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控制台。“旧库……又是旧库……”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但接连出现难以解释的细微异常,那就值得深究了。她将“旧库区域需加强隐性监控”的指令,加入了待办事项列表的优先项。
黄巧兰在客房中,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心跳。虽然冒险,但收获巨大。她确认了“溯影星盘”的可激活状态,也大致摸清了旧库监控的敏感度。接下来,就是等待那个例行巡查的日子,寻找混入其中、李代桃僵的机会。
而唐棠,则在静室中,对着那幅“新生”图,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的画魂灵韵,小心翼翼地,如同手术般,探向那点灰色的杂质。她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无形的较量,在宁静的夜色下,于不同的层面,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