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十七分，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盖在温月眠蜷缩的身影上。
她怀里抱着一个草莓抱枕，双腿曲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泛着红晕的脸颊上，却没驱散眼底的湿意。
肚子已经大到让她没法轻松弯腰，连从茶几上拿包辣条都要扶着沙发扶手慢慢挪。
指尖刚碰到那包印着红亮油泼辣子图案的包装袋，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下，力道不算重，却让温月眠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
半小时前，她实在睡不着，翻来覆去怕吵醒身边的沈衣川，便轻手轻脚溜到了客厅。
本想刷会儿轻松的育儿视频放松一下，可算法偏像跟她作对，接连推了几个“孕妇生产突发意外”的视频——有产妇大出血的，有孩子缺氧的，最后一个画面里，护士匆匆推着手术车跑过走廊，家属在后面崩溃哭喊，温月眠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发紧。
她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产检次次都正常，医生说她和宝宝的状态都好得很，可孕晚期的焦虑像藤蔓一样疯长，那些不好的画面在脑子里反复回放，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不敢哭出声，怕惊醒卧室里的沈衣川，只能咬着下唇，任由眼泪砸在抱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咔嚓”一声，辣条包装袋被撕开，浓郁的油香和辣味飘了出来。
温月眠吸了吸鼻子，捏起一根最细的，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刺激得她眼眶更红，却奇异地让心里的慌乱减轻了一点。
自从怀孕后，沈衣川把家里的零食柜翻了个底朝天，辣条、薯片、可乐这些“不健康食品”全被收了起来，美其名曰“为了宝宝健康”。
温月眠嘴馋的时候跟他闹过几次，可每次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包辣条是她上周偷偷藏在沙发垫底下的，本来想等沈衣川出差时解馋，没想到今晚派上了用场。
她吃得很慢，一根接一根，辣油沾在指尖，亮晶晶的。
吃到一半时，肚子又动了一下，这次更像是宝宝在轻轻蹭她，温月眠低头，手轻轻贴在孕肚上，声音带着哭腔，又轻得像呢喃：“宝宝，你别吓妈妈好不好……妈妈有点怕……”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却让温月眠浑身一僵。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沈衣川站在卧室门口，身上还穿着那件灰色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醒。
他的目光先落在她手里的辣条上，又移到她通红的眼睛和脸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温月眠下意识地把辣条往身后藏，手忙脚乱的，还差点把包装袋弄掉。
“我……我没吃多少，就一根，不对，两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结巴，像个被抓包的小孩。
沈衣川在她身边坐下，没先提辣条的事，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碰到一片湿润。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温柔得能溺死人。
温月眠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可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没哭……”她嘴硬，可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就是……就是辣条太辣了。”
沈衣川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又气又笑。
他伸手把她藏在身后的辣条拿了过来，包装袋还敞着口，里面只剩小半袋。
“温月眠，”他故意板起脸，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你藏零食的地方能不能换一个？上次在衣柜里，上上次在书架后面，这次直接放沙发垫底下，当我瞎啊？”
温月眠被他说得脸发烫，可心里的委屈却更甚。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沈衣川，我害怕……”
沈衣川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搂住她，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怕什么？”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我刷到视频……有孕妇生孩子出事了……”温月眠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怕我也会那样……我怕宝宝有事……”
她说着，眼泪浸湿了沈衣川的睡衣，“我不敢跟你说，怕你担心，你工作已经很忙了，可我控制不住想……”
沈衣川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
等她哭声小了些，沈衣川才拿起手机，找到她刚才看的那些视频，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些视频都是博眼球的，特意挑了极端案例，”他把手机关掉，放在一边，然后握住温月眠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胸口，“你感受一下，我心跳都被你吓快了，你忘了上周产检，李医生怎么说的？她说你是她见过状态最好的孕妇，宝宝各项指标都超标，比同龄胎儿壮实多了。”
温月眠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可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而且，”沈衣川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又满是宠溺，“我早就跟医院打好招呼了，预产期前一周就住进去，全程特护，你要是还不放心，我把咱们认识的那几个妇产科专家都请过来，让他们轮流守着，行不行？”
温月眠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衣川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顿了顿，又拿起那包辣条，捏起一根，递到她嘴边，“不过，你得先跟我坦白，这包辣条藏了多久了？”
温月眠看着他递过来的辣条，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
辣味再次蔓延开来，可这次，心里的慌乱却少了很多。
“上周……上周你去开会，我在超市偷偷买的。”
沈衣川失笑，摇了摇头。
“想吃就跟我说，别偷偷摸摸的，”他把剩下的辣条拿起来，自己也吃了一根，辣得他龇了咧嘴，“偶尔吃一点没事，总比你藏起来偷偷哭强。”
温月眠看着他被辣得发红的嘴唇，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颊上，样子有些滑稽。
“你不是说辣条不健康吗？”
“跟你比起来，什么都没那么重要，”沈衣川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走，回床上睡，客厅凉，别冻着你和宝宝。”
温月眠点点头，任由他扶着自己站起来。
肚子确实沉，走两步就觉得累，沈衣川干脆半抱着她，慢慢往卧室走。
走到卧室门口，温月眠突然停下脚步，拉了拉他的衣服。
“沈衣川，”她的声音很轻，却很认真，“要是……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你一定要先保宝宝，知道吗？”
沈衣川的脚步猛地顿住，他转过身，眼神瞬间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怒意。
“温月眠，你再说一遍？”他握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不敢再逃避他的目光，“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替我生孩子，你和宝宝都要平平安安的，少一个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