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贵顿时明白,自己这外甥怕是没说实话。
但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他若退缩,颜面何存?
“休得胡言!分明是你们恃强凌弱!来人,给我拿下!”
王德贵色厉内荏地挥手。
衙役们正要上前,假“林宥霆”却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
那令牌非金非铁,黝黑深沉,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一个古朴的“相”字!
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见此令牌,如丞相亲临!”
假“林宥霆”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丞……丞相令牌?!
王德贵瞬间傻了眼,双腿一软,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
他身后的衙役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哗啦啦跪倒一片!
丞相?!
那位权倾朝野、深得帝心的林相?!
他的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气质不凡的男子……难道就是……
王德贵脑子里一片空白,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湿透了官袍。
他连滚带爬地下了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下……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相爷!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假“林宥霆”冷漠地看着他,心中谨记陛下的吩咐,不仅要解决麻烦,还要顺藤摸瓜。
“王德贵,”
他声音冰寒,
“你纵容亲属,欺压百姓,颠倒黑白,该当何罪?”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王德贵吓得涕泪横流,为了自保,连忙将自己那点破事往外倒,什么收受商户贿赂、在税赋上做些小手脚等等,只求能从轻发落。
假“林宥霆”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虽然都是地方官吏常有的劣迹,但王德贵在惶恐之下,为了撇清关系,竟不小心提到了他与知府大人往来密切,曾多次向知府“进贡”……
知府?
假“佑林”眼中精光一闪。
这清源县隶属江宁府,知府乃是张启贤,官声尚可,难道……
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大鱼!
当下,他不动声色,命人将王德贵及其外甥一并拿下,严加看管,并派人火速将消息传递给正在“体察民情”的陛下与真正的林相。
绕行乡间的贺归轩与林宥霆,很快收到了潜影卫传来的消息。
“张启贤?”
林宥霆眉头紧锁,
“此人表面上勤勉政事,在朝中风评尚可,没想到……”
贺归轩冷笑一声:
“表面功夫做得越好,藏得就越深。一个县令就敢如此嚣张,他这知府能干净到哪里去?正好,借此机会,搂草打兔子!”
她当即下令,由那名潜影卫继续假冒丞相身份,持令牌直奔江宁府,以巡查吏治为名,打张启贤一个措手不及!
同时,调动附近州府的潜影卫力量,暗中调查张启贤的罪证。
假丞相突然驾临,手持令牌,气势汹汹。
张启贤起初还试图镇定应对,但在假丞相抛出王德贵的供词,以及潜影卫迅速查获的他与盐商勾结、贪污巨额漕银的初步证据后,顿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意外抓获一条大贪官!
消息传回,贺归轩与林宥霆相视一笑。
没想到一次小小的路遇调戏,竟牵扯出如此一条隐藏在江南富庶之地的蛀虫!
“看来,咱们这‘劳逸结合’,倒是结合出成果来了。”
贺归轩心情颇佳,倚在林宥霆怀里笑道。
林宥霆揽着她,心中也是感慨。
陛下的机敏与魄力,总是超乎他的想象。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易容后依旧灵动的双眸,轻声道:
“是馨儿运筹帷幄。”
解决了后续麻烦,还顺手铲除了一方贪官,吩咐留下一名潜影卫等待大部队到来之后把贪官交由“皇帝”处置,并留下密信一封,两人心情放松,继续他们的江南之旅。
只是经此一事,林宥霆更加寸步不离地守在贺归轩身边,而贺归轩也乐得享受这份被珍视的保护。
解决了后顾之忧,二人的旅程愈发轻松惬意,真正沉浸到了这偷来的浮生闲月之中。
脱离了庞大的仪仗与森严的宫规,贺归轩感觉自己像一只飞出金丝笼的鸟,每一片羽毛都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她真是两辈子都没有过如此放肆的生活。
他们彻底卸下了心防,仿佛真的只是一对家境殷实、出来游历的年轻夫妻。
杨馨两辈子加起来,都未曾有过如此放肆而快活的日子。
前世作为普通社畜,为生计奔波;今生贵为帝王,却被龙袍和责任压得喘不过气。
唯有此刻,作为“杨馨”才真正尝到了“自由”与“自我”的滋味。
“佑林哥哥,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拉着林宥霆的手,穿梭在熙攘的集市,她对泥人、糖画、竹编小物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像个真正的少女般,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好奇与快乐。
“馨儿,慢点。”
林宥霆跟在她身后,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
看着她鬓角因跑动而微湿的发丝,看着她回头对他展露的、毫无阴霾的笑颜,他心中那片因朝堂争斗而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江南温暖的春风吹化,漾开层层涟漪。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禽兽”的一面,也从未想过,人生竟可以如此……
纵情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