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林宥霆厢房内的灯火却未熄。
他正强迫自己专注于一份灾区进度汇报，试图将那个混账皇帝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然而，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看久了却仿佛都变成了那人带着戏谑笑意的脸。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以及小厮那特有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通传：
“林相，陛下……有要事相商。”
林宥霆执笔的手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
他眉头瞬间拧紧，心底那股刚压下去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
他还敢来？！
“臣已歇下，有何要事，明日再议！”
他声音冷硬，带着显而易见的逐客之意。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的是贺归轩本人那清朗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少了方才的轻佻，多了几分沉肃：
“林相，事关赈灾银两被贪墨、流民被奴役杀害之要案，刻不容缓。开门。”
贪墨？奴役杀害？
这几个字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林宥霆大半的怒火。
他神色一凛，立刻意识到皇帝并非又来胡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起身快步走到门前，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贺归轩只披着一件玄色斗篷，并未穿龙袍。
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双眼睛在廊下灯笼的映照下，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玩笑之意，只有冰冷的锐利。
她将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条直接递了过去：
“朕的暗卫刚送到的，你看看。”
林宥霆接过纸条，就着灯光迅速浏览，越看，脸色越是阴沉，到最后，已是面覆寒霜，握着纸条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岂有此理！国之蛀虫！民之豺狼！”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膛因愤怒而起伏。
他负责赈灾，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如此猖狂！
贪墨救命钱，残害灾民！
这比当面羞辱他更让他感到愤怒！
“陛下，此事必须严惩！”
林宥霆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贺归轩，此刻两人之间那点龃龉似乎暂时被这共同的怒火与目标所掩盖。
【主人，情绪值+700！这林丞相的情绪值真是没有上限啊……跟这个相比，主人你调戏他，他也没有最生气嘛～】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过还真是，情绪值不会骗人～
收拢思绪，贺归轩迈步走进房中，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与窥探。
“朕也是此意。”
她走到桌旁坐下，说道：
“正因如此，才连夜来找你商量。”
两人在灯下相对而坐，气氛与之前那次充满暧昧与试探的交锋截然不同，变得凝重而高效。
“周康不过一县令，若无上头庇护，绝无胆量也无能力贪墨如此巨款，更遑论勾结户部主事。”
林宥霆冷静分析，
“其背后，必有更大黑手。是就此拿下周康，顺藤摸瓜，还是……”
“不，”
贺归轩打断他，眼中寒光一闪。
“现在没时间慢慢查他背后的保护伞。灾民情绪需要安抚，人心需要震慑！朕要的是快刀斩乱麻，杀一儆百！”
为防止隔墙有耳，贺归轩身体微微前倾，距离林宥霆极近。
对林宥霆勾勾手，示意其附耳过来。
见他没有动作，贺归轩干脆自己将嘴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准备说出自己的计划。
感受到耳边温暖的气流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林宥霆身子一僵。
余光看向皇帝，只见她神情凝重，并没有任何调戏，绮靡的意思，紧绷的心弦才微微放下。
不管原因为何，林宥霆真是被她调戏怕了……
而贺归轩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理好思路，她开口道：
“明日，你以巡查工区、慰问流民为由，亲赴那个县城。朕会让暗卫配合你，当场拿下周康及相关人犯，搜出赃银罪证！然后，就在流民聚集之地，公开审判其罪行！当着所有灾民的面，将这几只蛀虫，就地处决！”
没空再管两人暧昧的姿态，林宥霆心中一震。
公开审判，就地处决！
这手段，堪称酷烈！
但……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此举确实能最快地平息民愤，震慑宵小，也能最大限度地挽回朝廷声誉。
“陛下圣明！”
林宥霆没有丝毫犹豫，抱手行礼，顺便拉开两人距离。
“臣以为，此举可行！需调派可靠兵士，控制现场，防止狗急跳墙。”
“禁军随你调遣。朕也会暗中前往，亲自坐镇。”
贺归轩补充道，语气坚决，
“朕要亲眼看着这些喝民血、食民肉的畜生，得到应有的下场！”
她的目光与林宥霆在空中交汇，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心与冷厉。
这一刻，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同盟，目标高度一致。
正事商议已定，细节也逐一敲定。
房间内的气氛却并未因此缓和，反而因为短暂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微妙。
林宥霆看着灯下皇帝那专注而冷峻的侧脸，想起她方才雷厉风行的决策，再对比白日的轻佻，心中的割裂感愈发强烈。
他思虑再三，终究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探究：
“陛下，您今日……那番作为，究竟是何意？您明知臣……”
贺归轩正准备起身离开，闻言动作一顿。
她转过头，看向林宥霆，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剩下深深的困惑与不解。
她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疲惫，也带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林相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飘忽。
“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你只需要知道，朕现在，只想把这赈灾的事情办好，让该受到惩罚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更没有解释。
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自然得像是对待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伙伴。
“明日之事，至关重要，有劳林相了。朕……信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拉开房门，身影很快融入外面的夜色中。
林宥霆站在原地，肩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刚才那一拍的重量和温度。
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朕信你……”
这句话，比任何调戏或者解释，都更让他心绪难平。
这昏君究竟是何意？意欲何为？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君王了。
时而昏聩荒唐，时而英明果决；时而轻佻孟浪，时而又能说出如此沉重托付之言。
他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自己，正不由自主地被卷入这旋涡的中心。
贺归轩从林宥霆处回到临时卧房时，正好听见三更天的打更声。
为了尽快到这里阻止疫情蔓延，她跟着队伍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到了地方，看见现场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休息，又进行了一天的高强度工作，晚上又忙到现在，她整个人困的都有点头晕目眩了。
累的她都没有脱衣服的力气，和衣躺在床上，脑袋迷迷糊糊的，腿一动，隐隐地感受到大腿内侧处传来的疼痛感。
贺归轩迷糊之中，心里腹诽：
‘这狗皇帝虽然昏了点，身体虚了点，身无二两肉的。
但该说不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得亏他都会，也幸亏继承他这具身体之后，我也继承了他的本领。
要不想出门都得先学“驾照”……
感谢辛苦学习的他，让我免受学习的苦。
哎……大腿内侧那么痛，一定都磨破了……
好想念我大现代的汽车，飞机，高铁，火箭……’
【主人，您想象力真丰富～不过，你要是想念，您可以试着造火箭呀，您可以兑换系统里面的技能！】
“……我要睡了，梦里什么都有，还不要钱！”
【好吧，主人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兑换。】
“……”
贺归轩不想搭理系统。
‘还兑换呢，用什么兑换？用空气行么？我现在估计连兑换的零头都没凑够！’
“我现在情绪值收集多少了？”
【回主人，情绪值进度：\/，恭喜主人，距离目标又近一步！】
“行吧，睡吧，还真是零头都没凑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