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的脑袋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几轮，嗡嗡作响。他眨了眨眼，视线总算对上了焦——头顶是破了个洞的屋顶，月光从裂缝里斜插进来，照在半截塌掉的神像脸上，那表情活像在冷笑。
他动了动手腕，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但好歹还能动。旁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碧瑶靠着墙根坐着，手里还攥着剑柄，眉头没松开过，显然也没睡踏实。
“咱这是……真回来了？”他哑着嗓子，自言自语。
话音刚落，远处一声长鸣撕破夜色，一辆大货车轰隆隆碾过坡下公路，车灯扫过荒草，像探照灯似的晃了一圈。
碧瑶猛地睁眼，剑出鞘半寸，寒光一闪，直接削断了从破窗飘进来的塑料袋。
“别砍！”赵昊赶紧抬手，“那是风刮的垃圾，不是暗器。”
她盯着那片缓缓落地的塑料袋，皱眉：“这世道，连风都带着脏东西？”
“可不是。”他咧嘴一笑，忍着痛撑起身子，“欢迎来到现代，美女。这里不讲御剑飞行，讲电动车限速。”
她没接话，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山脚下那片灯火上。高楼密布，霓虹闪烁，车流如河，光带蜿蜒。
“那些……都是屋舍？”她声音有点发紧。
“对，一栋楼能住几百人，电梯比你轻功还快。”赵昊在地上划拉两下，“你看，咱们这‘仙学院’算郊区，那边是市中心，相当于青云门山脚下的镇子，只不过现在没人卖符，改卖奶茶了。”
碧瑶眯眼：“那亮着的红蓝光柱是什么？妖塔？”
“派出所。”他笑出声，“人民警察，专抓半夜偷电瓶车的，比执法堂温柔点。”
她瞥他一眼：“你以前是这种人？”
“我？我可是正经企业家。”赵昊拍胸脯，“直播炫富起家，豪车名表，顿顿海鲜大酒楼——后来被秘书卷款跑路，就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碧瑶沉默两秒，忽然说：“那你现在……还有钱吗？”
“信用点快清零了。”他耸肩，“但人活着，系统在，迟早翻身。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个院长夫人嘛。”
“谁是你院长夫人。”她翻白眼，却没再反驳，只是把剑收了回去。
赵昊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灰扑扑的充电宝，上面贴着“直播专用，电量永不断”八个褪色大字。
“来，给你开个眼界。”他按下按钮，屏幕没反应，“靠，没电了。”
碧瑶凑近看：“这就是你说的‘通讯法器’？看着像块废铁。”
“它曾经辉煌过。”赵昊咬破指尖，一滴血渗进接口，心里默念：【兑换‘临时电力充能’，10点信用点，别扣太多啊爸爸。】
系统界面闪了一下，【装逼失败，教学方式有待优化，扣除2点额外维护费】。
“你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充电宝屏幕突然亮起，红转绿，嗡地一声开始发热。
“成了！”他得意地扬了扬，“现代修仙第一步，通电。”
他顺手连上一根USb线，插进自己那台老款手机。屏幕一闪，开机画面是个金链子配跑车的自拍，底下写着“壕少の日常”。
碧瑶盯着看了两秒：“这就是……你的本命法宝？”
“曾经的。”他滑开相册，翻出几张照片，“看，这辆兰博基尼，我叫它‘赤焰坐骑’；这块表，储灵戒改装版，能存三顿火锅；这个宴会厅，是我办‘修仙者见面会’的地方。”
她忽然指着一张图：“所以……鸳鸯锅，是这个？”
照片里，红油翻滚，白汤清亮，中间隔成太极状。
赵昊笑了：“明天就带你去吃真的，加毛肚、黄喉、虾滑，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烟火。”
她没说话，但眼神明显软了下来。
就在这时，窗外又一阵风，破窗户哐当响了一声，像有人推门。
碧瑶条件反射拔剑，一道剑气直冲屋顶，“轰”地一声，又掀掉一块瓦。
赵昊仰头看着新出现的窟窿，欲哭无泪：“咱这道观还没正式挂牌，你就给开了个天窗？回头招生宣传图怎么拍？标题写‘露天修炼，日月精华免费吸收’？”
“我以为有敌人。”她有点心虚。
“敌人最多骑共享单车来踩点。”他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个小音箱，巴掌大，印着“K歌之王”四个字，“来，压压惊。”
他按了播放键，蓝牙连接成功，低沉男声缓缓响起：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我也曾去过风和雨……”
老歌的调子慢悠悠飘出来，混着夜风，竟有种说不出的安稳。
赵昊拍了拍身边位置：“坐吧，别跟石头较劲了。修仙不是天天打架，有时候，听首歌，看看灯，也挺修行。”
碧瑶犹豫了一下，终于收剑入鞘，轻轻坐下。两人肩并肩，望着远处城市的光海，像是星河流淌在人间。
“你说的学院……真能建起来？”她问。
“当然。”他抬头，看着那歪斜的木牌，“现在是破了点，但以后这儿要有wi-Fi，有空调，有自动贩卖机卖灵水饮料。学员打卡用指纹，上课刷脸签到，期末考试还能用言灵术防作弊。”
“听起来……比青云门方便。”
“那可不。”他笑，“而且不用跪拜掌门，见我喊‘昊哥’就行，会员充九百九十九送一年免费泡面。”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还吃泡面？”
“情怀。”他一本正经，“穷日子不能忘，不然容易膨胀。再说，系统奖励的‘豪华餐补’也就够买杯奶茶。”
两人安静下来，歌声继续流淌。
过了会儿，碧瑶忽然开口：“如果……回不去呢？我是说，永远留在这里。”
赵昊侧头看她：“那你怕吗？”
“不怕。”她摇头，“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后悔。”
他咧嘴一笑：“后悔？我以前泡面配咸菜都能活，现在有你有系统有破道观，简直是逆天改命。再说了——”
他抬手指向城市灯火，“那么多光，总有一盏，是为我们亮的。”
她怔了怔，随即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
赵昊活动了下手臂，疼得龇牙，但还是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那块“仙学院”木牌前，伸手抹了把灰尘。
“等明天，咱先搞个招牌灯箱，二十四小时亮着。路过的人一看，哟，这地方有人气，说不定就敢进来看看。”
碧瑶走过来，站他旁边：“需要我做什么？”
“第一件事。”他转身，认真道，“学会用手机扫码付款，不然没法点外卖。”
她皱眉：“就这么简单？”
“第二件事。”他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在我吹牛的时候，别拆台，配合点捧哏，比如‘昊哥说得对’‘这波稳了’之类的。”
她翻白眼：“俗不可耐。”
“但有效。”他嘿嘿一笑，“你看，刚才那首歌，我都快感动哭了，结果你来一句‘俗’，气氛全没了。”
她轻哼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块木牌，指尖在“仙学院”三个字上停留了几秒。
赵昊看着她侧脸，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不真实。昨天还在生死通道里拼命，今天就已经坐在破道观门口，跟个鬼王宗少主聊wi-Fi覆盖和外卖配送。
可偏偏，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正想说点什么，远处又一辆车呼啸而过，车灯扫过地面，照亮了道观门前的一小片泥地。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湿漉漉的爪印，从路边一直延伸到门内，最后消失在角落。
赵昊眯眼看了看，没吭声。
碧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皱眉：“猫？”
“可能是流浪的。”他笑了笑，“看来咱这儿，已经有员工提前上岗了。”
她点点头，转身想回屋里。
就在这时，那只黑白花的猫从阴影里窜出来，嘴里叼着半截数据线，尾巴高高翘着，一跃跳上供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赵昊愣了两秒，脱口而出：
“好家伙，It部主管这么快就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