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下课铃声终于响起。
教室里松弛下来，响起桌椅挪动、收拾书本和交谈的嘈杂声。赵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腿嚣张地架在课桌下方的横杠上，对着同桌继续吹嘘：“昨晚那家台球厅，啧，新开的，一般人根本进不去，也就我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架起的腿不小心碰到了课桌，让桌面轻微一震。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扫过桌面，整个人猛地僵住。
那个白色的、线条简单的笑脸图案，就这样突兀地刻在他的桌面上，正对着他。那弯弯的嘴角，像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嘲笑。
赵浩脸上的得意和嚣张瞬间凝固，然后像冰块一样碎裂，转化为惊愕，继而是一片暴怒的赤红。
“这他妈是谁干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半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他噌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笑脸，像是要把它烧穿。
“谁？！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他咆哮着，凶狠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周围每一个同学的脸。
被他看到的人要么下意识地低下头，要么茫然地摇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浩哥，怎么了？”他的一个小弟凑过来，顺着赵浩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个笑脸，也愣住了，“这……谁刻的？”
“我他妈要知道还问你？！”赵浩一把推开他，怒火无处发泄，一脚狠狠踹在课桌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的暴怒吓住了，好奇、畏惧、幸灾乐祸的目光交织在他身上。
苏雨晴也蹙眉看了过来，看到那个刻痕，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林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正看得入神。只有他自己知道，书页后的嘴角，正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对，就是这样。
愤怒吧，咆哮吧。
像一头被无形绳索激怒的野兽。
这种感觉，比亲手打他一拳更让人畅快。
赵浩喘着粗气，一把抓过旁边一个瘦小男生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看见是谁没有？”
那男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头：“没、没有啊浩哥，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赵浩又问了几个，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没人看见，没人知道。这个笑脸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死死盯着那个图案，越看越觉得刺眼。那简单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正在对他挤眉弄眼。
“查！给我查！”赵浩对着他的几个小弟怒吼，“要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杂种干的，非废了他不可！”
他猛地俯身，从笔袋里掏出一把削笔刀，发疯似的去刮那个笑脸。刀片与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留下几道凌乱、更深的划痕，但那个笑脸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见，仿佛烙印在了上面。
他的动作越是疯狂，就显得越是狼狈和无能。
周围的同学虽然不敢出声，但眼神里的意味已经变了。从最初的惊吓，慢慢多了几分看笑话的意味。不可一世的赵浩，竟然被人用这种方式无声地挑衅了，还找不出元凶，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林墨合上书，站起身，像是要去接水，平静地从暴怒的赵浩身边走过。
他甚至没有多看赵浩一眼。
但这种无视，在这种时候，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刺激。
赵浩刮桌子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正好对上林墨平静无波的眼神。林墨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害怕，没有嘲讽，甚至没有好奇，就像在看一件与己无关的东西。
但这种绝对的平静，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赵浩愤怒的气球。
是他？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可能！这穷鬼哪有这个胆子？而且他是怎么做到的？早读课前教室那么多人……
赵浩死死盯着林墨的背影，直到他走出教室门。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生。
“林墨！”赵浩突然低吼出声。
教室门口，林墨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有事？”
他的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赵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来。问他是不是他刻的？证据呢？只会让自己更像个小丑。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刚才看到谁在我座位附近转悠没有？”
林墨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没有。”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教室。
赵浩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看桌上那个刮不掉的、嘲讽般的笑脸，一股邪火憋在胸口，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书本都跳了一下。
“不管是谁，老子一定把你揪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发誓，声音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色厉内荏。
这个无声的宣言，已经在他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