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艇狭小的船舱内，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
“鬼叫什么！”
艇长一脚踹在声呐兵的背上，双眼因充血而赤红。
那年轻的声呐兵像是被抽走了魂，瘫在椅子上，手指死死地戳着那片被瞬间刷满的屏幕。
“艇……艇长……”
他的声音已经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个字都在剧烈发抖。
“水……水下……”
“全是……全是东西！”
“它们过来了！它们过来了！”
艇长一把推开他，死死钉在屏幕前。
那上面，已经不存在任何可以分辨的独立信号。
整个屏幕，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代表着无数高速移动的目标！
这不是鱼雷！
鱼雷没有这么多！更没有这么……灵活！
它们是一群拥有智慧的钢铁鲨鱼，从四面八方，以一种完美的协同猎杀阵型，朝着江面上仅存的这十几艘炮艇，合围而来！
“右满舵！规避！快规避！”
艇长发出了他军旅生涯中，最后一道，也是最徒劳的命令。
轰——！！！
第一声爆炸，并非来自空中，而是船底！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整艘炮艇被一股从水下爆发的巨力，硬生生向上托举！
钢铁的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在一瞬间向上拱起一个死亡的弧度！
紧接着，金属被暴力撕开的刺耳噪音中，整艘船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冰冷的江水，夹杂着火焰与浓烟，疯狂倒灌。
艇长的身躯被狂暴的气浪抛向空中。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漆黑的江面上，一艘又一艘的友军炮艇，接二连三地，从水下爆开一团团橘红色的火球。
那是一串在黑夜里被同时点亮的，死亡灯笼。
……
江阴要塞。
楚云飞站在被震碎的窗口，手中的望远镜，纹丝不动。
他清晰地看到了。
看到了江面上那些炮艇的覆灭。
攻击不是来自空中。
是来自水下！
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攻击方式！
空袭，电磁压制，水下攻击……
三位一体，无处可逃。
这是神明般的打击手段。
他引以为傲的长江天险，在这一刻，被从天空、水面、水下，三个维度，被彻底撕得粉碎！
“完了……”
身后的副官，发出了绝望的呓语。
楚云飞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真正的绝望，现在才刚刚开始。
……
长江北岸。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娘的！”
“老林这小子，连裤裆里都藏着宝贝！”
“老子还以为水底下是鱼雷，没想到比鱼雷还他娘的带劲！”
他身旁的丁伟和孔捷，同样是一脸的呆滞与震撼。
他们看到，就在江面爆炸平息的瞬间。
北岸那片沉寂的、山峦般的巨大阴影，动了。
那根本不是山。
那是一座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海军船坞！
令人头皮发麻的齿轮转动声中，巨大的钢铁闸门，缓缓沉入江水。
一个深邃，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下一秒。
“嗡——嗡——嗡——”
一种比数百架飞机引擎合奏还要狂暴、还要尖锐的轰鸣，从那洞窟深处，猛然炸响！
一百头史前巨兽，在洞窟里同时苏醒，发出了它们的咆哮！
紧接着。
一道刺眼的强光，从黑暗中亮起。
一头造型无比怪异的“钢铁巨兽”，伴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从船坞里，冲了出来！
它没有船身，而是一个巨大扁平的平台。
平台下方，不是水，而是一圈正在鼓胀的、章鱼触手般的巨大气囊。
它根本不是在航行！
它是在离地半米的高度，在水面上……飞行！
“野牛”级气垫登陆舰！
“我的老天爷……”
孔捷手里的望远镜“当啷”一声掉在甲板上，他死死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船还能长这样？”
一艘！
十艘！
数十艘！
无数头“钢铁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以前赴后继的姿态，冲出船坞，冲向江面！
它们的速度快得离谱，在江面上拉出一条条宽阔的白色浪花，化作数十把利剑，直刺南岸！
它们无视了江中的暗流，无视了炮艇的残骸，更无视了岸边足以让任何船只搁浅的滩涂！
……
南岸阵地。
一名侥幸从空袭中活下来的国军连长，正声嘶力竭地组织着防御。
“都给老子起来！”
“共军要渡江了！机枪！机枪给我架起来！”
士兵们在黑暗和混乱中，颤抖着，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江面。
突然，一名士兵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连……连长……你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数十头庞然大物，正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在江面上狂飙！
它们掀起的巨浪，甚至拍打到了岸边的阵地上！
“开火！开火！！”
连长下意识地吼道。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头冲在最前面的“怪物”，根本没有在岸边停下！
它咆哮着，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直接冲上了滩涂！
冲上了河岸！
冲上了阵地！
轰隆！
一声巨响，刚刚架好的一个机枪阵地，连人带枪，被这头巨兽直接碾成了铁饼！
幸存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这不是战争！
这是天灾！
是怪物攻城！
就在他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头冲在最前面的“野牛”登陆舰，停了下来。
它前方巨大的舱门，如同吊桥般，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哐——！！！”
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黑暗的舱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
短暂的寂静后。
“吼——！！！”
一声更加狂暴的引擎咆哮，从那黑暗中，猛然炸响！
一辆通体覆盖着爆炸反应装甲，炮管长得不成比例，造型狰狞无比的全新坦克，咆哮着，从舱门里冲了出来！
99式主战坦克！
紧接着。
第二辆，第三辆……
一辆辆主战坦克，一辆辆步兵战车，从一艘艘登陆舰的“肚子”里，疯狂涌出！
短短几十秒。
一个由数十辆主战坦克和步兵战车组成的钢铁集群，就在南岸，建立起了一个稳固得令人绝望的滩头阵地！
李云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将官服，从第一艘登陆舰的舱门里，大步走了出来。
他看都没看那些已经开始扫荡阵地的坦克。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被吓傻了，瘫在地上，连裤子都尿湿了的国军士兵身上。
李云龙走过去，一脚踹在那士兵的屁股上。
“他娘的，跟老子说说，南京城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