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的指尖在案几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每三下一顿,是他在特种部队时养成的习惯——用摩尔斯电码的变体梳理思路。案上摊着两张地图,一张标注着秦军在函谷关的布防,另一张画着周室子弟被关押的大致范围,角落处用朱砂圈着个“密”字。
“陛下,暗哨传回消息。”亲卫捧着块竹牌进来,牌上刻着三横两竖的刻痕——这是“紧急”的暗号。
姬延接过竹牌,指尖抚过刻痕,抬头时眼神已沉了下来:“念。”
“秦军昨夜换防,白起亲率精锐进驻函谷关西侧的烽火台,且增派了三倍巡逻兵,疑似在转移关押的周室子弟。”亲卫语速极快,“另,暗哨在秦军粮道旁发现新修的暗道入口,尺寸刚好容一人匍匐通过。”
姬延猛地起身,军靴碾过地面发出低响:“暗道位置标在哪?”
亲卫迅速在地图上点出一处山谷:“这里,鹰嘴崖下,离关押点不到三里。”
“白起这是想故技重施。”姬延冷笑,指尖戳在烽火台的位置,“明着增兵吸引注意力,暗地用暗道转移人,等咱们发现时,人早就被押回咸阳了。”他转身取下墙上的复合弓,试了试弓弦张力,“亲卫营集合,带足绳索和烟雾弹,随我去鹰嘴崖。”
“陛下,要不要调老禁军配合?”亲卫追问。
“不用。”姬延将三支特制箭矢别在箭囊里——箭头裹着浸了麻药的棉絮,“人多容易暴露,咱们这次不硬抢,只需要‘惊’他们一下。”他忽然笑了,眼底闪过狡黠,“白起不是喜欢布局吗?咱们就给他添个乱子。”
半个时辰后,鹰嘴崖下。
姬延趴在灌木丛后,用望远镜观察着暗道入口。秦军果然设了暗哨,两个士兵背对着入口,手里的戈矛斜倚在石壁上,正低头闲聊。
“听说了吗?白将军说这次转移完,就给咱们记三等功。”
“那可不,这批周室子弟里有个是周天子的远房侄子,据说能换十座城呢。”
姬延对身后的亲卫比了个手势——左侧两人绕后,右侧三人准备烟雾弹,自己则搭弓瞄准暗哨的膝盖。
“放!”
随着他低喝,两支麻醉箭精准射中暗哨膝盖,两人闷哼一声栽倒。几乎同时,烟雾弹“嗤嗤”喷出白烟,瞬间将入口笼罩。姬延带人趁乱冲进暗道,手电筒的光束在狭窄的通道里扫过——暗道内壁被打磨过,显然修了有些日子。
“快,往前推进五十米,放信号弹。”姬延低声下令。
亲卫立刻掏出信号枪,“砰”的一声,红光在暗道里炸开,映得石壁通红。姬延等人迅速后撤,刚退出暗道,就听见里面传来慌乱的叫喊:
“有埋伏!快报将军!”
“烟雾太大,看不清人数!”
姬延带着人隐入山林,回头看时,烽火台方向已亮起急促的火把,显然秦军被惊动了。“走,去第二接应点。”他吹了声口哨,像是在模仿夜枭叫,“白起现在肯定以为咱们要从暗道强攻,会把主力调过来堵口子,这时候……”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姬延迅速带人躲进巨石后,只见一队秦军骑兵疾驰而过,领头的校尉吼道:“将军有令,死守暗道入口,违令者斩!”
“来了。”姬延挑眉,等骑兵走远,立刻对亲卫道,“按原计划,去关押点西侧的粮仓。”
关押点外围,秦军果然松懈了不少。原本守在栅栏外的士兵被调去暗道方向,只剩下四个老弱兵卒抱着戈打盹。
姬延示意亲卫用弹弓打落挂在栅栏上的油灯,火光一灭,他立刻翻身上了栅栏,动作利落得像只夜猫。落地时正好踹中一个惊醒的兵卒后腰,对方哼都没哼就软倒了。
“快,把这个贴在粮仓柱子上。”姬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上面用秦隶写着“周室子弟在此”,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亲卫忍着笑贴好,刚翻出栅栏,就听见里面有人喊:“粮仓那边有动静!”
“撤!”姬延吹了声长哨,亲卫们立刻跟上,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营地时,天边已泛白。亲卫队长忍不住笑:“陛下,您这招声东击西太妙了!秦军现在肯定乱成一锅粥,既不敢动暗道,又怕粮仓真藏了人。”
姬延喝了口热水,暖意驱散了夜寒:“这才刚开始。”他指着地图上的粮仓,“白起多疑,见咱们没动真格,反而会怀疑咱们在等他转移时设伏。接下来,他大概率会按兵不动,等摸清咱们的底细。”
“那咱们怎么办?”
“等。”姬延嘴角扬起弧度,“等他沉不住气。”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秦军没任何动作。白起像是被打懵了,既没转移子弟,也没增兵,只有烽火台的火把夜夜亮到天明。
第三天清晨,暗哨又传回竹牌,上面刻着“秦营换粮,午时出发”。
姬延拍了下桌子:“来了。”他迅速在地图上圈出粮队必经的窄谷,“白起想借换粮掩护转移,粮队走窄谷时,他会派小队把子弟从暗道送进粮车,神不知鬼不觉带出关。”
“那咱们去劫粮队?”
“不。”姬延摇头,从箱底翻出个油布包,打开是几套秦军盔甲,“咱们‘混’进粮队。”
午时,窄谷入口。
姬延和三名亲卫穿着秦军盔甲,混在粮队末尾。他故意佝偻着背,手里的戈矛拖在地上,活像个没精打采的新兵。领头的秦军小吏骂骂咧咧地催促:“快点!耽误了将军的事,剥了你们的皮!”
粮队缓缓进入窄谷,两侧是陡峭的石壁。姬延用眼角余光观察,果然看到暗道出口就在前方二十米处,几个秦军正鬼鬼祟祟地往粮车下塞人——正是周室子弟!
“动手。”姬延低声道,突然撞向身边的秦军,同时抽出藏在袖中的短刀,精准挑断了对方的弓弦。亲卫们瞬间发难,麻醉粉撒向周围,秦军没来得及叫喊就软倒了。
姬延飞身跃上粮车,掀开帆布——里面果然藏着五个周室子弟,个个面色憔悴,看到他时却眼睛一亮:“天子!”
“别说话,抓紧了。”姬延将绳索系在他们腰间,又把之前贴在粮仓的“笑脸纸”塞进粮车缝隙,“亲卫,掩护!”
烟雾弹再次爆开,这次混了刺鼻的辣椒粉。姬延带着子弟们顺绳索滑下谷壁,刚落地就听见粮队里传来白起的怒吼:“姬延!你敢戏耍我!”
“彼此彼此。”姬延回头扬了扬手里的“笑脸纸”,转身带着人钻进密林,“白将军,多谢送还子弟,改日请你喝周室的酒!”
密林深处,周室子弟里年纪最小的孩子拉了拉姬延的衣角:“天子,咱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姬延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当然,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们了。”他望着远处函谷关的方向,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上,带着暖意——这场博弈,他又赢了一局,但他知道,和白起的较量,还远没结束。
亲卫队长清点人数,兴奋地汇报:“陛下,五个子弟都安全,还缴获了秦军的粮车,里面全是精米!”
“把米分了,”姬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让子弟们先回洛邑,咱们去下一个点——白起丢了人,肯定会拿崤山古道撒气,得赶在他前面布防。”
队伍重新出发,脚步声踏过落叶,清脆得像在倒计时。姬延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神锐利如鹰——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这乱世,因他而多几分秩序。这一路或许艰险,但每一次破局,都让他离目标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