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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余温尚未完全褪去,紫禁城的红墙琉璃瓦上还覆着一层薄雪,晨光漫过檐角时,将残雪染成淡金,映得墙下那几株红梅愈发艳得灼眼。本该是清幽静好的景致,却被后宫里悄然弥漫的酸意搅得失了韵味——景阳宫的嘉贵妃近来独占宸恩,风头无两,连宫道上洒扫的宫女都知道,皇上弘历近半数的夜晚都宿在景阳宫,赏赐更是流水般往里送。

前日刚送了江南织造专供的云锦罗裙,裙上用金线绣着缠枝莲纹,缀着细小的东珠串,走动时珠玉相撞,叮咚作响;昨日又赏了西域进贡的赤金嵌鸽血红宝步摇,那鸽血红宝石色泽浓艳,在烛火下能映出人影,据说是西域国王珍藏的宝物,整个后宫独此一件。更别提殿里新添的珐琅彩摆件、东珠串成的门帘,连景阳宫的宫灯都换成了鎏金的,夜里亮起来,隔着半条宫道都能看见那片暖黄的光,刺得其他宫的人眼热。

御花园西侧的暖阁里,玫贵人与恭贵人正聚在一处吃茶,话里话外满是不甘。玫贵人捏着手里的青瓷茶盏,指节都泛了白,语气带着几分怨怼:“昨儿我远远瞧见嘉贵妃陪皇上在梅林赏梅,皇上竟亲手为她折了枝开得最盛的‘胭脂雪’,还替她拢了披风呢!咱们入宫这些年,何曾受过这般待遇?”她说着,目光扫过自己腕上那只成色普通的银镯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恭贵人连忙附和,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可不是嘛!听说昨儿景阳宫还得了一匣子东珠,颗颗圆润饱满,比咱们份例里的大了一圈。皇上如今眼里,怕是只看得见嘉贵妃了。”她一边说,一边偷眼看向坐在角落的纯妃苏绿筠与愉妃海兰。

纯妃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拂过盏沿,只淡淡说了句:“皇上的心意,咱们做臣妾的,安心领受便是,多说无益。”话虽如此,眼底却掠过一丝落寞,她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没再言语。海兰则坐在一旁,手里绞着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始终安静听着,没插一句话,只在玫贵人与恭贵人说得越发离谱时,悄悄蹙了蹙眉,心里却已将这后宫的风向记了个清楚——嘉贵妃风头太盛,未必是好事,而眼下更要紧的,是舒嫔的龙胎。

片刻后,海兰借口风寒,先一步离开了暖阁,径直往甄嬛的宫殿去了。

彼时甄嬛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窗外细雪又开始飘落,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她手里摩挲着一枚羊脂玉扳指,那扳指是先皇后生前常戴的,玉质温润,上面雕着细密的云纹,指尖触到纹路时,总能想起先皇后温和的眉眼。她面上瞧着平静,眼底却藏着几分算计:舒嫔怀了龙胎,本是后宫的喜事,可顺嫔与舒嫔同住储秀宫这些时日,顺嫔时常去探望舒嫔,让舒嫔无法安心养胎,更让甄嬛上心的是,除夕晚宴上那惹弘历不快的胎动,虽无实证,可处处都透着顺嫔的影子。若再让顺嫔与舒嫔同住一处,舒嫔这龙胎,怕是真的保不住。

“姐姐,在想什么?”温润的声音打断了甄嬛的思绪。海兰端着一盏刚煮好的雨前龙井走进来,银壶是江南新贡的,壶身上錾着缠枝莲纹,热气从壶嘴袅袅升起,带着龙井特有的清香,氤氲了她的眉眼。她将茶盏轻轻放在甄嬛手边的小几上,见甄嬛指尖微凉,又伸手拢了拢她身后的紫貂披风,指尖触到披风柔软的毛领,轻声道:“天寒,姐姐别总靠窗坐着,仔细冻着。”

甄嬛接过茶盏,暖意顺着瓷壁漫到指尖,又传到心口,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茶盏边缘划了一圈:“舒嫔的龙胎近来越发不安稳。我想着,得让顺嫔从储秀宫挪出去才好——她与舒嫔同住一宫,顺嫔本就不是个安分的,除夕那事,也未必与她无关。”

海兰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她凑到甄嬛身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姐姐怎么忘了?皇上最信天象之说。如今舒嫔怀的是龙胎,咱们只需让钦天监说一句,顺嫔与舒嫔的龙胎八字相克,恐会冲撞皇嗣,皇上定然会下旨让顺嫔搬走。”

“可不是嘛!”甄嬛猛地抬手拍了下小几,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素色锦垫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眼里瞬间亮了,之前被琐事扰得竟忘了这茬:“我倒把这法子给忘了。只是如今的钦天监,我们与他从未打过交道,我瞧着面生得很,不知是个什么脾性,若是个油盐不进的,倒难办了。”她略一思索,指尖轻轻点了点膝头:魏嬿婉有着前世的记忆,手段又高,或许她知道这钦天监的底细。

海兰走后,甄嬛即刻让小太监去传魏嬿婉。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殿外便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花盆底敲击青石板的清脆声响。魏嬿婉一身藕荷色宫装,衣摆绣着细碎的白梅,领口袖口滚着银线,头上簪着一支点翠珠花,走起路来,珠花上的东珠轻轻晃动。她走进殿内,先屈膝行了个标准的宫礼,声音柔婉得像浸了蜜:“臣妾给贵妃姐姐请安,不知姐姐唤臣妾来,有何吩咐?”

甄嬛示意她起身,指了指对面的锦凳:“坐吧,我找你,是有件事想托你办。”说着,便将想让顺嫔迁宫的心思,还有海兰提议借天象之说的计谋,一五一十地说了。

魏嬿婉听完,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这可是个好机会,她连忙敛去神色,换上一副恭敬又恳切的模样:“姐姐放心,这钦天监臣妾熟得很!前世臣妾在宫里时,曾托他做过不少事,此人是个十足的贪财鬼,只要送些金银珠宝过去,别说让他说几句天象的话,就是让他改了星象图,他都愿意。”她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姐姐若是信得过臣妾,这事便交给臣妾来办。臣妾这就让人备些厚礼,保证让钦天监乖乖听话,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好,那便辛苦你了。”甄嬛点头,看着魏嬿婉起身时裙摆划过地面的弧度,指尖轻轻敲击着小几——魏嬿婉做事向来利落,只是很有野心,不过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所以不用计较这些。

魏嬿婉办事果然迅速。当天傍晚,她便让心腹太监王蟾悄悄去找了钦天监。

与此同时,储秀宫里的气氛却越发紧张。舒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张上好的宣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她一手紧紧护着小腹,一手攥着锦被,指节都泛了白,额角沁出的细密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浸湿了枕巾。“娘娘,您再忍忍,太医马上就到了。”贴身宫女惜荷急得眼圈发红,一边用帕子轻轻为她擦汗,一边朝殿外喊:“快,再去催催太医,就说娘娘又心口发慌了!”

这已是舒嫔三天内第四次请太医了。前几次来的太医,把完脉后都支支吾吾,要么说“娘娘气血两虚,需得静养”,要么说“孕期心绪不宁,开些安神的方子便好”,可舒嫔喝了药,不适感却丝毫未减,反而夜里更难入睡了。次数多了,连养心殿的弘历都知道了——毕竟储秀宫的太监一天三次去太医院,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天午后,弘历刚在养心殿处理完奏折,便见小太监进殿回话,说舒嫔又请了太医。他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朱笔往笔洗里一丢,墨汁溅出几滴,落在明黄色的奏折上。“传齐汝。”弘历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齐汝是太医院院判,医术最为精湛,也最是稳妥,让他去诊脉,总比那些只会敷衍的太医强。

片刻后,齐汝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弘历起身,随手拎起搭在椅背上的玄色貂绒披风,披风的领口镶着一圈紫貂毛,是去年东巡时蒙古王公送的,保暖得很。“摆驾储秀宫。”他大步走出殿外,身后的太监宫女连忙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储秀宫去了。

储秀宫的偏殿里,早已聚了几人。纯妃苏绿筠坐在床边的圆凳上,手里拿着一方素色帕子,正轻轻为舒嫔擦去额角的冷汗,动作温柔得像对待自己的孩子;海兰站在窗边,看似望着窗外飘落的细雪,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殿内的动静,尤其是顺嫔的神色;魏嬿婉端着一碗燕窝粥,粥碗是描金的白瓷碗,她用小银勺轻轻搅动着,柔声劝道:“舒嫔妹妹,多少喝几口吧,这燕窝是皇上赏的,补身子最好了。”

唯有顺嫔,坐在角落里的紫檀木椅上,手里绞着一方绣着兰草的帕子,帕子都快被她绞得变了形。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一会儿看向地面,一会儿瞟向殿门,见舒嫔难受得皱紧眉头,也只是象征性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舒嫔妹妹,你……你还好吗?”说完,便又低下头,不敢再看。

“皇上驾到——”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锐的唱喏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众人瞬间起身,敛衽行礼,声音整齐划一:“臣妾(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弘历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径直走到舒嫔床边,俯身看着她苍白的脸,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只觉得一片冰凉:“舒嫔,身子好些了吗?太医怎么说?”

一旁跪着的太医连忙回话,声音带着几分紧张,额头都冒了汗:“回……回皇上,舒嫔娘娘脉象平稳,胎相也稳固,只是……只是孕期气血稍虚,并无大碍。”他说话时,眼神不敢看弘历,一直盯着地面,手紧紧攥着药箱的带子。

“并无大碍?”弘历的眉头皱得更紧,指了指舒嫔毫无血色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她脸色这般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你竟说无大碍?是不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们,连诊脉都敢敷衍了?”说着,他转头看向齐汝,声音缓和了些:“齐汝,你过来诊脉,仔细些。”

齐汝连忙上前,将药箱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搭在舒嫔的腕上。他闭着眼,细细感受着脉象——舒嫔的脉象确实平稳,只是有些气虚,算不上什么大事,顶多开些黄芪、当归之类的补药便好。可方才那太医的慌张模样,再联想到近来后宫的风向,他心里已然明白:这怕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自己若是实话实说,难免会卷入纷争。思及此,齐汝收回手,躬身道:“回皇上,舒嫔娘娘的确胎相稳固,只是孕期体虚,加之心绪不宁,才会面色苍白。臣这就开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娘娘喝上几日,定能好转,并无大碍。”

“怎么会这样……”弘历喃喃自语,眼底满是疑惑。他明明看着舒嫔难受得厉害,怎么两位太医都说无碍?

就在这时,纯妃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她先看了看弘历的脸色,见皇上没有明显不悦,才缓缓说道:“皇上,臣妾斗胆说一句——舒嫔妹妹身子一向康健,如今怀了龙胎,却突然这般虚弱,会不会是……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前几年璟妍生病,不就是有人暗中用小木人下了诅咒,才让孩子病得那般重吗?”

“冲撞”“诅咒”这两个词一出口,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顺嫔的身子猛地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弘历,眼神里满是慌乱,又飞快地低下头,手心都冒出了汗,手指将帕子绞得更紧了,连指节都泛了白。

弘历的脸色沉了沉,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宫里禁言怪力乱神之事,纯妃休要再提,免得扰了舒嫔的心绪。舒嫔累了,你们都先回宫吧。”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屈膝行礼,依次退出殿外。魏嬿婉走在最后,路过顺嫔身边时,特意放慢了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顺嫔妹妹,可得当心些,宫里的风言风语,最是能杀人的。”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转身离开了。

弘历又留在储秀宫,坐在床边安慰了舒嫔好一会儿,直到舒嫔昏昏欲睡,才轻轻掖了掖她的被角,起身回了养心殿。可一回到养心殿,他便坐不住了——纯妃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舒嫔苍白的脸,太医们含糊的态度,还有储秀宫时众人的的神色,像一团乱麻,缠得他心口发闷。他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眉头紧锁,反复思索:若真是冲撞,那会是谁呢?舒嫔性子温和,在宫里没得罪过谁……

“万岁爷,喝杯茶歇一歇吧。”进忠端着一盏热茶走过来,茶盏是御用的珐琅彩,里面泡的是皇上最爱的君山银针,茶汤清澈,香气淡雅。他是弘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最会察言观色,见皇上这般模样,便知他还在为舒嫔的事烦心。

弘历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让他的心绪平复多少。他突然抬头,看向进忠:“近几日,谁常去储秀宫看望舒嫔?”

进忠心里一动——前些日子魏嬿婉私下找过他,塞给他一块上好的玉佩。他故作思索状,手指挠了挠鬓角,片刻后才回道:“回皇上,舒嫔娘娘近来身子不适,太医说需得静养,其他娘娘们怕打扰她,都很少去储秀宫。只有同住一宫的顺嫔娘娘,时常过去看望,有时还会陪舒嫔娘娘说说话,只是……”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弘历看过来,才继续说:“只是奴才听说,每次顺嫔娘娘去了之后,舒嫔娘娘都会更难受些。”

“顺嫔……”弘历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他想起方才在储秀宫,顺嫔躲闪的眼神,还有纯妃提到“冲撞”时她慌乱的模样,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他猛地站起身,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汤溅出几滴:“传钦天监!”

钦天监早已得了魏嬿婉的嘱咐,接到传召后,连朝服都没来得及穿整齐,便火急火燎地往养心殿赶。他跪在殿内冰凉的青砖地上,头埋得极低,几乎要碰到地面:“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夜观天象,近来可有什么异象?”弘历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钦天监心里早有准备,连忙回道:“回皇上,微臣连日观星,发现西方白虎星中有一颗辅星异常发亮,光芒刺眼,直冲紫微星垣——紫微星乃帝星,旗下便是皇嗣之星,这颗辅星的光芒,恐会冲撞皇嗣,对龙胎不利啊!”他说话时,故意提高了声调,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紧张,连身子都微微发抖。

弘历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可知这颗辅星对应的是何人?”

“回皇上,此人离皇嗣极近,且身份不低,就在宫中居住,与龙胎的宫殿相距不过百步。”钦天监的声音压得更低,既说了关键信息,又不直接点出名字,留足了余地。

“那该如何化解?”弘历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龙胎关乎国运,他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皇上放心,只需让此人迁往一处清净之地,每日焚香静修,为皇嗣祈福,不出半月,身上的戾气自会消散,那颗辅星的光芒也会减弱,便不会再冲撞龙胎了。”钦天监恭敬地回道,心里早已把魏嬿婉教的话背得滚瓜烂熟。

弘历挥了挥手,让钦天监退下。他在殿内踱来踱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响,心里的主意越发坚定。“进忠,”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进忠,语气坚定:“传朕旨意:舒嫔怀的是龙胎,日后晋位是定然的,与顺嫔同住储秀宫,多有不便。着顺嫔即刻迁往春禧殿居住,春禧殿有佛堂,让她在那里好好静修,每日为皇嗣祈福,没有朕的旨意,不得随意出宫。”

“嗻!”进忠连忙躬身领旨,心里乐开了花——魏嬿婉交代的事办好了,那支狼毫笔,还有承诺的端砚,都能到手了。他偷偷抬眼看向弘历,见皇上没再说话,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心里盘算着:等下了值,就去魏嬿婉宫里讨赏,顺便再奉承几句,日后也好借着她的势,在宫里更体面些。

而储秀宫里的顺嫔,接到旨意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传旨太监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可她却像没听见似的,手里的帕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比舒嫔还要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知道,春禧殿偏僻冷清,比冷宫好不了多少,这一搬,便彻底远离了权力中心,也失去了接近皇上的机会。可皇命难违,她只能强忍着泪水,咬着下唇,直到唇瓣渗出血丝,才缓缓屈膝,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臣妾……遵旨。”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储秀宫的琉璃瓦上,无声无息。而翊坤宫里,甄嬛正坐在窗边,听心腹太监回报顺嫔已迁往春禧殿的消息。她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虽凉,心里却暖得很。她看着窗外飘落的细雪,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这一局,她们赢了,舒嫔的龙胎,总算能安稳些了。只是后宫的争斗,从来没有休止,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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