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循着这条暗流前进了多久,周围的虚无似乎变得更加“浓稠”,甚至开始呈现出某种模糊的、不断变化的轮廓。时而如同凝固的哀嚎面孔,时而如同破碎的星辰残骸,时而又化作无法理解的几何碎片。这些都是被“虚无之主”吞噬、同化了的“存在”所留下的最后印记,是凝固在永恒否定中的“遗影”。
突然,前方的“暗流”到了尽头。
一座巨大的、由无数这类“遗影”压缩、堆积而成的“壁垒”,拦在了他们面前。这座壁垒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被否定的存在概念”构成,散发着比周围虚无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气息。它仿佛是“归无之眼”的最后一道主动防线,充满了怨毒与死寂。
而在壁垒的正前方,一个格外清晰、凝实的“遗影”缓缓浮现。
它身披残破的、依稀能看出曾是华丽长袍的轮廓,手中握着一柄由“寂灭”概念凝聚而成的权杖。它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睛——如果那能称之为眼睛的话——是两个不断坍缩的微型黑洞,里面旋转着无尽的痛苦与……一丝熟悉的气息。
“……源?”云逸瞳孔微缩,从这道遗影身上,他感受到了些许与那位被救赎的初代守护者“源”同源,但已被彻底扭曲、污染的气息。这并非“源”本身,而是某个与“源”同时代,甚至可能一同抗争过,最终却未能得到救赎,反而被“虚无之主”捕获、化为其看门犬的古老存在——“遗落守望者”。
“守望者”没有开口,但那充满憎恨与嘲弄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针刺,扎向四人的意识:
“背叛者……‘源’的传承者……竟敢踏足终末之地……”
“平衡?救赎?可笑……唯有‘无’,是最终的安宁……”
“在此止步,融入壁垒,成为主上苏醒的最后养料……”
话音(意志)未落,它手中的“寂灭权杖”已然挥动。整座“遗影壁垒”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扭曲的遗影发出无声的尖啸,化作滔天的黑色洪流,朝着四人席卷而来。这股力量不再是简单的概念抹除,而是携带着无数被吞噬存在临死前的怨念、绝望与疯狂,是一种针对心灵与存在本质的双重侵蚀!
“守护心神!”云逸大喝,太初之力全力展开,化作一个巨大的、演化着生灭循环的光罩,将四人护在其中。黑色的洪流冲击在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光罩表面不断有细微的裂痕出现又被修复。
墨芷双手疾点,在光罩内部叠加了无数层时空褶皱,试图延缓、偏转那股侵蚀力量的渗透。云飞扬古剑连斩,一道道无形剑意斩入洪流,将其中最凝聚的怨念核心斩灭,减轻云逸的压力。
星澜则面色凝重,她能从这洪流中“听”到无数灵魂最后时刻的哀嚎,那强烈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紧守灵台,将共鸣之力专注于云逸的太初光罩,努力协调着光罩内力量的流转,使其更加坚韧。
然而,“遗影壁垒”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而“遗落守望者”本身,更是散发着不亚于之前“收割者”全盛时期的恐怖威压。它站在壁垒之前,权杖每一次点出,都引动整个壁垒的力量,发起一次次撼动太初光罩的重击。
情况一时间陷入了僵局,甚至隐隐对云逸四人不利。他们每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万影归一”的进程就推进一分。
云逸目光扫过那无尽的遗影,扫过那充满憎恨的“守望者”,心中明镜般透彻。强行突破,或许最终能做到,但必然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减员,这绝非面对“虚无之主”本体前所能接受的。
他看向星澜,传递过一个意念。
星澜瞬间领会。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灵觉,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如同最纤细的探针,避开了那充满恶意的洪流,直接刺向了“遗落守望者”本身,刺向它那被痛苦和扭曲包裹的核心深处。
她不去感受那憎恨与疯狂,而是去寻找……那被遗忘的、属于它原本存在的,最后一点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