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内,水晶灯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空气却因藤原静香那句轻柔而冰冷的嘲讽骤然凝固。江浸月感到所有伪装被瞬间剥离,赤裸地暴露在评判的目光下,指尖冰凉,呼吸停滞。
殷夜沉眉峰蹙起,眼底寒意骤升,几乎要开口——
却见江浸月猛地抬头,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燃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决绝。她的目光穿越人群,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牢牢锁定了唯一的光源——他。
在满场惊愕的注视下,她走向角落那架斯坦威钢琴。指尖落下,一段空灵忧伤、极具叙事感的旋律如月光般流淌开来。她微启唇,歌声低回婉转,带着天生的微哑质感,如泣如诉,直抵人心。
她唱的,正是那首《那个女人》的经典段落:
“有一个女人,爱着那个男人… 爱得如此卑微,如此沉默… 只有在他的影子里,才能呼吸… 那个男人的笑容,便是她的整个宇宙… 那个女人,就是我啊…”
每一句歌词,都像一把精准的刻刀,雕琢着她无处可藏的爱恋与卑微。而她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殷夜沉,那里面盛满了哀伤、倾慕、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敢。
殷夜沉持杯的手彻底定格在空中。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停止了晃动。他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惯有的冷漠与掌控欲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裂痕迅速蔓延。那歌声,那眼神,像一场毫无预兆的海啸,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理智。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悸动和前所未有的酸胀感。一种陌生的、汹涌的、几乎让他失控的热流从心底最深处咆哮着涌上,冲击着他冰冷坚硬的躯壳。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悍然相撞,瞬间胶着,再也无法分开! 仿佛有无数道炽热透明的丝线在他们之间迸发、缠绕、绷紧!她的歌声是绝望的告白,是温柔的匕首;他的凝视是深不见底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着每一个音符、每一个眼神传递来的所有情感。整个沙龙的气氛变得诡异而炽热,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情感张力以他们为中心弥漫开来,压过了所有的浮华喧嚣,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蜜糖,又危险得像一触即爆的瓦斯。
满场宾客尽数失语。举着的酒杯忘了放下,展开的折扇停在半空。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震惊、惊艳、以及目睹一场惊天八卦的兴奋与难以置信。他们看看那仿佛在发光又脆弱易碎的歌者,又看看那个明显已被彻底俘获、失魂落魄的男人,交换着无比复杂和玩味的眼神。这已远超才艺展示,这是一场灵魂的赤裸剖白与强势接收!
藤原静香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 她先是瞳孔地震,无法相信江浸月竟敢用如此直白露骨的方式当众勾引!继而,当她看到殷夜沉那副全然失态、仿佛被摄走魂魄的模样(那是她穷尽一切手段也从未得到过的专注!),一种冰锥刺骨般的恐慌和毒焰般的嫉恨瞬间攫住了她!她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寸寸龟裂,指甲深掐入掌心的嫩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节带着颤动的余韵,缓缓消散。
极致的寂静笼罩全场,落针可闻。足足三四秒后,才爆发出极其热烈、甚至带着某种震撼与感动的掌声!几位年长的贵妇甚至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
而殷夜沉,在掌声响起的瞬间,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
他猛地将酒杯撂在一旁的桌上,发出“哐”一声脆响,酒液飞溅也浑然不顾。他大步走向她,步伐迅疾而坚定,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想要掠夺和占有的冲动,所有宾客都不由自主地为这股强大的气场让开道路。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俯视着她,胸膛有着不易察觉的起伏。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巨大的震撼,是被彻底击中心脏的动容,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种排山倒海般袭来的、近乎疼痛的占有欲!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他只是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甚至带着一丝极细微的、因情绪过度汹涌而产生的颤抖。但这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不容拒绝的索求姿态。
江浸月仰望着他,被他眼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烈焰灼烧得浑身发软,脸颊绯红如霞。她怯生生地、几乎是虔诚地,将自己冰凉而微颤的手,放入他那滚烫的、微微汗湿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刹那,他猛地收拢手指,那力道极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烙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却又在下一秒奇异地将力度转化为一种极致的、充满占有欲的包裹。他轻轻一带,她便身不由己地起身,轻盈地落入他坚实滚烫的怀抱。他的另一只手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覆上她纤细的腰背,将她紧紧地、严丝合缝地圈拢在自己身前,姿态强势至极,却又透着一丝突如其来的、近乎珍重的意味。
沙龙的音乐极其识趣地换上了一支舒缓深情、极富缠绵意味的布鲁斯舞曲。
他拥着她,开始随着音乐缓慢移动。步伐简单,只是温柔的摇摆与旋转,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张力与亲密。他低着头,目光如同最深的漩涡,牢牢地、一瞬不瞬地锁着她,那眼神深处,是仍在消化着的巨大情感冲击,是被全然陌生的柔软与感动击中的无措,是对她竟敢以如此方式闯入并撼动他世界的惊愕,最终,所有这些都化为了一种近乎贪婪的、想要将这一刻和她彻底据为己有的专注与沉迷。
他完全沉浸在与她的二人世界里,旁若无人。 他的指尖在她腰后无意识地、带着灼人温度轻轻摩挲;他的呼吸沉重地拂过她的发顶和额角;他甚至微微收紧了手臂,让她更贴近自己,感受着彼此失控的心跳。这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震耳欲聋的宣告、沉迷与占有。
远处的藤原静香,死死盯着舞池中央那对仿佛被聚光灯单独照射、周身弥漫着无形力场的男女,看着殷夜沉那双从未属于过她的、充满了近乎破碎的温柔与极致占有欲的眼睛,看着他对那个女人展现出的、她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的全然失控与保护姿态,只觉得心如刀割,眼前发黑,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顶,充满了毁灭性的嫉恨、不甘与疯狂的怨毒!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在这一刻,被一首歌、一支舞、一个眼神,彻底碾碎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