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走出校门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次。沈墨渊的消息紧跟着跳出来：**“陈默说，李维刚进书屋，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U盘已经交过去了。”**
她脚步没停，穿过马路，朝着街角那家亮着暖黄灯光的书店走去。风从背后推着人往前走，她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顺手把手机塞进兜里。
转角书屋不大，玻璃门上有道细裂纹，是去年冬天被谁不小心撞的，一直没换。推门进去，铃铛响了一声，老板头也没抬，正蹲在杂志架后面整理新到的期刊。
姜悦兮绕过文学区，轻手轻脚走到靠窗那排书架后。这个位置正对着周倩和李维坐的卡座，中间只隔了一排心理学书籍。她低头看了眼鞋尖，确认不会反光暴露位置，才慢慢蹲下身。
周倩正在说话：“……上次的事能压下去，是因为没人信她。这次不一样，姜悦兮最近风头太盛，学生会那边都在传她要竞选副主席。”
李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所以得让她‘主动退选’。舆论一旦发酵，校方为了稳定，只能让她退出。”
“材料我都准备好了。”周倩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她去年在志愿活动里‘虚报工时’的假记录，还有几段剪辑过的录音，听起来像是她在背后说老师坏话。”
李维翻了两页，点点头：“可以操作。下周我会安排三个校园号同时发，配上‘知情人爆料’，再带一波热搜话题。”
姜悦兮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就在这时，书架上一本《情绪管理》突然被人抽走，她头顶的遮挡瞬间消失。她猛地低头，幸好对方只是个路过的学生，拿了书就走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给沈墨渊发了条消息：**“他们拿到了新证据，准备下周爆。”**
不到五秒，回复来了：**“我已经让陈默拍下他们交接的全过程。另外，我联系了校报主编，等你信号。”**
她刚收起手机，那边谈话声突然压低。
“你真觉得林悦不会反水？”李维问。
“她不敢。”周倩冷笑，“我手里有她爸在工地受伤的事，医保报销材料都是我帮忙弄的。她要是敢乱来，我就让这事泡汤。”
姜悦兮瞳孔一缩。
原来她连这种事都拿去当把柄。
她正想着，周倩忽然站起身：“我得走了，明天学生会开会，她要是真敢站出来，我就当场揭她老底。”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李维走时还特意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
姜悦兮等了几分钟，才从书架后站起来。腿有些发麻，她扶着书架缓了缓，正准备离开，老板突然从柜台后探出头：“小姑娘，你朋友刚才来过，留了个东西。”
她一愣：“谁？”
“戴眼镜那个男生，说叫……沈什么渊。”
老板递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她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打印的照片——周倩和李维半年前在一家咖啡厅见面，桌上摆着合同，标题清晰写着“校园形象管理服务协议”。
背面写着一行字：**“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把信封收好，转身出门。
夜风比刚才更冷了些，她拉了拉衣领，快步往宿舍方向走。刚走到校门口，手机震动起来。
是林悦：**“我写完道歉稿了，你帮我看看？”**
附件是个文档。
她点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语气诚恳，事实清晰，连自己犯错的心理过程都写得坦白。唯一的问题是——太软。
她回：**“不错，但明天你是去反击，不是去求饶。把‘我错了’改成‘我被利用了’，把‘对不起’换成‘我要揭发真相’。”**
林悦秒回：**“可我不想显得太狠。”**
**“你不是狠，是清醒。”** 她打字，**“而且你不是一个人，我在。”**
发完这条，她抬头看了眼宿舍楼。灯光零星亮着，大多数人都睡了。
她忽然想起大一刚入学时，和林悦一起在操场散步，聊梦想。那时候林悦说想当记者，要“为弱者发声”。结果这几年，她却为了往上爬，把自己变成了施压的那一方。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第二天一早，学生会会议室。
长桌两侧坐满了人，主席团、各部门部长、干事代表，一个不少。周倩坐在主位旁，妆容精致，神情镇定，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林悦迟到了两分钟，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裙，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手里捏着一个U盘。
“抱歉，来晚了。”她走到发言台前，声音不大，但够清晰。
主席示意会议开始。
按照流程，先由各部门汇报近期工作。轮到宣传部时，周倩站起来，笑容温和：“最近网上出现了一些关于我们学生会成员的不实言论，我建议启动舆情应对机制，澄清事实，维护集体形象。”
有人点头附和。
林悦忽然举手：“我有补充。”
全场安静。
周倩转头看她，眼神微闪。
“我这里有一份原始录音文件，”林悦把U盘插进电脑，“记录了姜悦兮在天台被偷拍当天的完整对话。我可以证明，所谓‘心机发言’全是后期剪辑拼接的结果。”
有人低声议论。
周倩冷笑：“你哪来的录音？该不会是你自己伪造的吧？”
“来源我可以不说。”林悦看着她，“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文件的创建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十七号晚上十点零三分，和监控时间完全吻合。而且——”她顿了顿，“它不是从你给我的那份拷贝来的，而是直接从设备导出的原始数据。”
周倩脸色变了。
“更巧的是，”林悦打开另一个文件夹，“我还找到了一份协议扫描件，是你和校外人员李维签订的‘校园舆情干预合同’。金额两万，服务内容包括‘制造负面舆论’‘引导公众情绪’‘协助清除竞争者’。”
会议室炸了。
主席猛地站起来：“你有证据？”
“有。”林悦看向门口。
姜悦兮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照片和聊天记录。
她走到林悦身边，把材料递给主席：“这些是沈墨渊昨晚整理的，包括他们三次操作的记录，还有资金往来截图。”
周倩猛地站起：“你们这是诬陷！谁不知道你们俩现在关系好？串供都来不及！”
“那你解释一下，”姜悦兮直视她，“为什么你手里那份‘原始录音’的元数据，显示它是在剪辑软件里保存过的？真正的原始文件，根本不会带这种编辑标记。”
周倩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还有，”林悦低声接上，“你拿我爸工伤报销的事威胁我，是不是也该给大家讲讲？”
全场哗然。
主席立刻宣布暂停会议，召集核心成员紧急商议。
走廊里，林悦靠在墙边，手还在抖。
“你刚才是真稳。”姜悦兮递了瓶水给她。
“我快吓死了。”林悦苦笑，“但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所以才能挺直腰板。”
“这就对了。”姜悦兮拍拍她肩，“真相从来不怕对质。”
中午，校内论坛突然爆出一篇长文，标题是《关于学生会近期舆情事件的完整复盘》。作者是校报记者，附上了所有证据链截图，时间线清晰，逻辑严密。
不到半小时，帖子冲上热搜前十。
下午三点，学生会发布官方声明：周倩因涉嫌操纵舆论、滥用职权，已被暂停一切职务，接受调查。
林悦坐在宿舍床上，刷着手机，忽然笑了。
“怎么了？”姜悦兮问。
“我刚看到一条评论。”她把手机递过去，“说‘原来最勇敢的人，是那个曾经犯过错却敢站出来的人’。”
姜悦兮看了眼，也笑了：“挺会夸啊。”
“你说……我以后还能重新开始吗？”林悦抬头。
“当然。”姜悦兮坐到她旁边，“而且这次，咱们一起干点正经事。”
“比如？”
“比如成立一个‘学生权益监督小组’。”她眨眨眼，“专门对付你们这种想走捷径的坏学生。”
林悦笑出声：“那我第一个报名当志愿者。”
两人正说着，门被敲了两下。
宿管阿姨探头：“楼下有人找，穿黑衣服的男生，说是……沈墨渊。”
姜悦兮挑眉：“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沈墨渊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奶茶杯。
“恭喜。”他把一杯递给姜悦兮，“全城最后两杯芋圆波波，我跑了三家店才买到。”
“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
“废话。”他靠在门框上，“我连你讨厌珍珠都记得。”
林悦看着两人，忽然说：“你们俩，其实挺配的。”
沈墨渊没反驳，只是笑了笑。
姜悦兮瞪她一眼：“吃你的面去。”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的U盘上，反射出一道微光。
沈墨渊忽然正色：“不过事情还没完。李维那边已经联系了媒体，说要反咬我们诽谤。”
姜悦兮拧开奶茶盖，吹了下：“那就奉陪到底。”
她喝了一口，甜味在舌尖化开。
“反正——”她放下杯子，“我最不怕的，就是有人想藏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