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把车停在宿舍楼下,引擎没灭,也没开门。姜悦兮坐在副驾,手里捏着那张从心理协会打出来的纸,边角已经皱成一团。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林悦那条动态还在,底下开始有人说话:“这话听着怎么像她才是受害者?”“心理记录都出来了,还装什么清高。”
手机被她翻过来扣在腿上。她抬头看他:“你要发吗?”
他没吭声,解了安全带,把笔记本搁在膝盖上。屏幕亮了,登录校园论坛的匿名号,敲几下,上传扫描件,只写一句:“十二月十五,心理咨询记录。你们不是要真相?现在有了,别回头骂没人提醒。”
点发送。
不到十分钟,帖子冲上首页。
最开始还有人冷嘲热讽:“谁啊这是?甩个文件就叫真相?”可很快,有人认出心理协会的章,风向变了。有人翻出林悦早前写的“友情岁月”长文,一句句对,发现她说的“高三他为我挡雨”根本没在记录里;还有人扒她高中时发过的“单恋日记”,时间全对不上。
“所以她压根不是白月光,是自己编剧本?”
“笑死,连心理老师都写‘疑似虚构关系’,人设塌得比纸片还快。”
“之前喷姜悦兮的,出来走两步,脸不疼?”
沈墨渊合上电脑,页面一关。姜悦兮看着他:“你不解释?”
“解释给谁?”他反问,“信你的人不用我说,不信的,我说破喉咙也没用。”
她没再开口,把那张纸折了两下,塞进包里。
第二天一早,姜悦兮刚进教室,后排几个女生压着声音笑。她装作没听见,翻开课本。手机一直在震。林小满一口气发了十几条:“论坛炸了!快看!”“林悦评论区被骂穿了!”“她刚删了所有动态,关了评论!”
她点开社交平台,林悦主页空了。最后一条动态下,私信提示“已超接收上限”。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喊“女神”的人,现在全在问:“你骗沈墨渊的时候,心里没一点波动?”
中午食堂。
沈墨渊打好饭,路过一张桌子,听见有人低声说:“听说林悦被辅导员叫去谈话了,说她散布虚假信息。”另一个接话:“心理协会都出证明了,再演也没用。”
他没停,径直走到姜悦兮对面坐下。她抬头:“听说了吗?”
“嗯。”他夹了块土豆进她饭盒,“多吃点。”
她低头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恨的不是你。”他声音平,“她恨的是,演了这么久,最后输给一个不会哭、不会闹、也不会演的人。”
她愣了下,突然笑出声:“你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
“实话。”他低头吃饭,耳根有点红。
下午社团,姜悦兮刚到舞蹈室门口,就听见里面在聊论坛的事。
“你们知道吗?外校都在转那个帖!”
“A大论坛发了‘跨校打假实录’,标题就叫《论当代白月光的自我修养》。”
“b大还有人做了时间线图,连她高中哪天请假都查了,根本没和沈墨渊一起‘雨夜送伞’这回事。”
她推门进去,几个人立马换话题:“悦兮来啦!今天练哪段?”
她没拆穿,笑着应:“上次那段,再顺一遍。”
没人再提林悦。
傍晚,她和沈墨渊走在林荫道上,路过公告栏,那张打印的樱花合照不见了。换了一张手绘漫画:左边林悦拿着放大镜修图,右边沈墨渊一脸懵,头顶一行字:“我啥时候和你合过影?”
底下有人留言:“建议申遗,当代造谣艺术巅峰。”
她笑得扶着树干喘气。沈墨渊站在旁边,嘴角压不住往上翘。
“你还得意?”她戳他胳膊。
“真相一旦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他说,“像泼出去的水,谁想替她洗白,也得看全网答不答应。”
她点头,忽然问:“你是怎么拿到心理记录的?不是保密吗?”
他脚步顿了顿:“我说我是受害者家属,申请调关联记录。干事查系统,发现她提过我名字,就给了。”
“家属?”她挑眉,“谁批的?”
“心理老师。”他淡淡,“她说,这种事早点曝光,对谁都好。”
她没再问,挽住他胳膊,头轻轻靠过去。
晚上回宿舍,洗完澡,手机弹出新闻:《高校热议“白月光”事件,专家呼吁理性看待情感谣言》。点进去,心理学教授说,这种“虚构亲密关系博关注”的行为在大学生里不少见,关键要有证据,别让无辜者被网暴。
她把手机扔床上,躺下,盯着天花板。
原来不只是沈墨渊,不只是林小满,还有陌生人,因为一个帖子,开始认真讨论什么是真,什么是恶。
第二天早上,刚进教学楼,陆羽拦住她。
手里攥着打印的帖子,脸色复杂:“悦兮,我……之前是不是也误会你了?”
她一愣,笑了:“你又没骂我,道什么歉。”
“可我信了。”他苦笑,“还觉得沈墨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现在不信了?”
“不信了。”他看着她,“我只信我看到的。”
她点头,绕过去往教室走。身后,陆羽站着,把那张纸折好,塞进包里。
中午,沈墨渊照常来接她吃饭。刚到宿舍楼下,几个大一女生围上来,举着手机:“沈学长,能合个影吗?我们……挺佩服你的。”
他皱眉:“佩服什么?”
“敢把真相发出来啊!”一个鼓起勇气说,“我们班也有这种事,可没人敢说话。”
他看了她们一眼,没拒绝,站到姜悦兮身边。五个人挤进镜头,闪光灯亮起那刻,他抬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照片发朋友圈,配文:“现实版‘校草为爱爆锤造谣者’,甜炸了。”
转发破千。
下午,姜悦兮收到一条陌生私信:“学姐,谢谢你没删帖。我去年被造谣和学长有染,没人信,最后退学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觉得……好像还能撑下去。”
她盯着那句话,很久,回了两个字:“加油。”
晚上,她和沈墨渊坐在操场边,看远处有人放风筝。风大,线绷得笔直。
“你说,等我们毕业了,这事还会有人提吗?”她问。
“会。”他看着天,“但那时候,已经没人信了。”
她靠在他肩上,没说话。
手机又震了。她拿起来,论坛通知:你发布的帖子浏览量破十万,已触发置顶保护,无法删除。
她把手机屏幕朝上,放在两人之间的石阶上。
风猛地一扯,风筝骤然上窜,线轴在地上滚了两圈,啪地,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