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闪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
姜悦兮眨巴眨巴眼，抬头瞅了瞅头顶那昏黄的光圈，小声嘟囔：“这灯啊，该修修咯。”她收回脚，鞋跟轻轻点地，转头看向沈墨渊，“刚才那下，可把我吓了一跳。”
他没吱声，只是微微侧过身，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半步，躲开路灯下偶尔滴落的水珠。两人刚走到宿舍楼下，风里还带着海边那股咸味呢，她的裙角还在轻轻晃悠。
手机震了。
她掏出来一瞧，是课程群的消息弹出来了。【明天《艺术鉴赏》教室临时调整，由b307改为A402，请互相通知。】
她皱起眉头，“啥时候改的呀？我咋不知道呢？”
沈墨渊低头扫了一眼她的屏幕，“你这课不是明天第一节嘛？这时候才通知？”
“太离谱了。”她翻了个白眼，手指飞快地点进课程表核对，结果愣住了，“等等……我课表上写的是b205啊？”
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不对，你这课表被人动过手脚了。”
“谁啊这是？”她瞪大了眼睛，“我手机还上着密码锁呢。”
“不是从手机改的。”他语气沉了些，“是教务系统后台调的课，就只改了你那一栏的显示。别人看是A402，你看到的却是b205——这是精准误导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所以我要是照着课表去，不就直接迟到加旷课了？”
“嗯。”他把手机还给她，“有人不想让你好好上课。”
她气得轻轻跺了下脚，“谁干的这事儿！林悦还没消停呢？”
“不像她的风格。”他摇了摇头，“她喜欢当面刺激你，这种偷偷摸摸的……更像是另一个人干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名字——陆羽。
第二天一早，姜悦兮特意提前半小时出了门，直奔A402。推开门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她松了口气，掏出课本打算占个座。
刚把包放下，后排传来一声惊喜：“悦兮？你咋在这儿呢？”
她回头一看，陆羽正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奶茶，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我刚从b205过来，没瞧见你人，正琢磨着你是不是睡过头了呢。”
她盯着他，“你知道我在A402？”
“那当然啦。”他走近了几步，递过来一杯奶茶，“我特意查了最新课表，还帮你跟老师确认过呢。喏，热乎的，你不是说怕凉嘛？”
她没接，还是盯着他：“那我课表上为啥显示b205啊？”
他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接着笑得更真诚了：“啊？不会吧？系统出bug了？要不我帮你反馈一下？”
她冷笑一声：“陆学长，你是不是觉着，只要装得够勤快，我就得感动啊？”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悦兮，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就帮我改课表让我迟到？”她声音抬高了，“还是说，你昨天特意在群里发错消息，就为了来个‘英雄救美’？”
教室里安静了一会儿。
陆羽脸色变了：“我没有发错消息，我是在帮你！”
“那你给解释解释，为啥全班就我一个人的课表是错的？”她掏出手机，打开后台调课记录，“而且修改时间是昨晚十一点，Ip地址在学生会办公室——你昨晚值班来着？”
他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
她把手机收起来，语气变冷了：“陆学长，我喜欢的人，可不是靠制造麻烦来刷存在感的。”
他站在原地，手里的奶茶慢慢往下滴，一滴落在地上，就像一句没说完的话。
中午，姜悦兮在食堂碰到了沈墨渊。
他正靠窗站着，手里拿着个饭盒，眼神沉沉地看着手机。
“咋不吃呀？”她走过去，顺手把包挂在椅背上。
他抬起头，把手机递给她。
屏幕上是学生会内部群的截图。陆羽发了一条长消息：【我觉着姜悦兮最近状态不太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她今天在课上当着同学面指责我，情绪有点激动……作为朋友，我有点担心。】
她看完直接笑出声来：“哈？他还倒打一耙了？”
“不止这些呢。”他滑动屏幕，又翻出一条朋友圈——陆羽发了张空教室的照片，配文：“有时候，好心被当成恶意，挺寒心的。但我不怪你，毕竟你值得被温柔对待。”
她气笑了，“他还立委屈人设呢？”
“更绝的还在后面。”他点开评论区。林悦刚刚留言：“学长你真的太好了，有些人不懂珍惜。”
她猛地合上手机，“这俩人是串通好了吧？”
沈墨渊没说话，只是把饭盒推到她面前，“先吃饭吧。”
她坐下，扒拉了两口饭，越想越气，“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被孤立了？”
“他们想让你看起来情绪化、难相处。”他夹了块排骨放到她碗里，“然后陆羽就能以‘知心学长’的身份继续靠近你。”
她冷笑一声，“那我偏不按他们的剧本来。”
下午的社团招新，陆羽作为前任部长，主动揽下了接待的活儿。
姜悦兮刚走到摊位前，他就迎了上来，笑容温和地说：“悦兮，来啦？我给你留了报名表。”
她接过表，扫了一眼，“心影剧社？我不报这个。”
“我知道你喜欢舞蹈社。”他把声音放轻了，“但这个社今年要排校园爱情剧，女主特别适合你。”
她挑了挑眉：“你写的剧本？”
“嗯。”他点了点头，“讲的是一个女孩被所有人误解，只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着她。”
她差点翻白眼：“这不就是你做梦都想写的剧本嘛？”
旁边几个新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陆羽脸色有点发红，但还是坚持说：“你可以考虑考虑，试镜在下周三呢。”
她把报名表往桌上一扔，“算了，我更喜欢跳得满头大汗，而不是演哭戏博同情。”
他僵在了原地。
她转身要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回头一看，陆羽正扶着桌子，脸色煞白，手捂着胸口。
“学长你咋啦？”有女生惊慌地问道。
“我……没事。”他喘了口气，“可能是低血糖，刚才没吃午饭。”
立刻有女生递上糖果，还有人掏出巧克力。
姜悦兮冷眼瞧着，正打算离开，却听见他说：“悦兮，你能帮我倒杯温水不？就……就那边自动贩卖机那儿。”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眯了眯眼——这戏加得也太多了。
但她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贩卖机前没人，她投了币，按下温水键。机器嗡嗡响了几秒，却没出水。
她敲了敲玻璃，又按了一次。
还是没反应。
“坏了？”她皱起眉头，正打算离开，突然瞥见机器侧面贴着一张小纸条：【故障维修中，暂停使用】。
她回头看，陆羽还坐在那儿，周围一群人正关切地围着他。
她快步走回去，把手里的空瓶往桌上一放：“机器坏了，没水。”
陆羽抬起头，眼神有点慌乱，“啊……那……算了。”
“你不是低血糖嘛？”她盯着他，“不吃糖，光捂着胸口装虚弱，血糖能回来吗？”
周围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我带了糖。”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刚给忘了。”
“那你现在就吃啊。”她抱臂站着，“让我们看看低血糖患者咋自救。”
他脸色变了变，终于意识到演不下去了，干笑了两声：“其实……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建议你去校医室躺着，别在招新现场占着公共资源。”她转身对旁边的新生说，“舞蹈社在b区第三摊位，报名送定制发带，先到先得。”
人群一下子散了一半。
陆羽坐在原地，手里的巧克力慢慢化了，黏在指缝里。
晚上，姜悦兮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小心陆羽，他申请了和你同一门选修课，还调了座位。】
她冷笑一声，直接转发给沈墨渊：【又来这一套？】
五分钟后，他回消息：【我已经让教务老师‘不小心’把他的选修课弄冲突了。他明天会收到系统通知。】
她笑出了声，回了个：【老公好厉害。】
对方秒回：【对你温柔，对敌人可不能留情，这可不叫狠，这叫原则。】
她正打算回消息呢，抬头一看，陆羽正站在宿舍楼下，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
她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见她，立刻迎了上来，“悦兮，我有话想跟你说。”
她没停下脚步，径直走到他面前，“说吧，就十分钟，我赶着洗澡呢。”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最近我有点过界了。但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抱着书包，面无表情地问：“然后呢？”
“我不求你现在就接受我。”他声音低了下来，“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比他更适合你。”
她终于笑了，“陆羽，你知道沈墨渊今天干了啥不？”
他愣了一下，“啥？”
“他帮我查了课表被改的记录，截了图发给了学生会纪检部。”她语气很轻松，“现在你不仅选修课被撤了，还因为滥用权限被记了一次警告。”
陆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她歪着头看着他，“你动我课表的时候，想过后果没？”
“我只是想多见你几面……”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想见你？”她语气变冷了，“喜欢一个人，可不是靠制造麻烦、装病卖惨、背后抹黑别人。真正的喜欢，是尊重对方的选择，而不是硬往人家生活里钻。”
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绕过他，朝宿舍门走去，又停了下来，“对了，白玫瑰不好看，我不喜欢。下次送花，先打听清楚人家喜好。”
门禁刷卡声响起，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第二天晨跑，沈墨渊在操场边等着她。
她跑完最后一圈，喘着粗气扑了过去，“听说陆羽昨晚去学生会哭诉被针对了？”
“嗯。”他递过来水，“纪检部说，证据确凿，警告不能撤。”
“活该。”她拧开瓶盖，“不过……他会不会变本加厉啊？”
“会。”他望着远处，“但只要他敢再对你动手，我就让他连学生会都待不下去。”
她仰起头喝水，一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抬手帮她擦掉。
她眯着眼笑了，“你今天动作挺快呀。”
“昨天你说的。”他淡淡地说，“别等信号了，直接行动。”
她脸有点泛红，刚要说话，手机又震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教务系统通知：【您已成功退选《影视创作》，退选原因为‘课程冲突’。】
她盯着屏幕，突然眯起了眼睛，“等等……我根本就没申请退选啊。”
沈墨渊看了一眼，“我帮你退的。”
“啥？我都没选这课呢！”
“陆羽选了。”他语气很平静，“他想跟你同班，我让系统显示你已退选，他就自动没资格了。”
她愣住了，“你……你这也太狠了吧？”
“还不够狠呢。”他看着她，“上次他让你差点迟到，这次又给你来个虚假关心，下次呢？假装受伤博同情？还是到处散播谣言？”
她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那你以后……别光自己干，也跟我说说计划行不？吓我一跳。”
他点了点头，“行。”
她松开手，正打算走，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陆羽发来的私信：【悦兮，我能理解你选了他。但你要记住，真正爱你的人，不会用手段把你身边的人都赶走。】
她看完，冷笑了一声，直接截图发给沈墨渊：【他还觉着自己是受害者呢？】
沈墨渊看了一眼，回了两个字：【可悲。】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望着初升的太阳，突然说：“你说……他啥时候能醒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