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关中平原,寒风凛冽,卷起官道上的尘土,却吹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铁锈与血腥的肃杀之气。
长安,这座历经沧桑的帝都,如今已彻底沦为狼群的巢穴。高大的城墙之上,玄色的狼旗如同连绵的乌云,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那狰狞的狼首刺绣,俯瞰着城下川流不息的人群,也俯瞰着这片已被彻底征服的土地。
午时,大地传来沉闷的震动。
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移动的黑色界线。那界线越来越近,越来越宽,最终化为一片无边无际的玄甲浪潮。刀戟如林,反射着冬日惨淡的阳光,却泛不起一丝暖意,只有冰冷的寒芒。沉默的行军,唯有甲叶摩擦的铿锵与脚步踏地的轰鸣,汇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整个天地都为之失声。
韩破军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一身玄甲,猩红的披风在身后卷动,如同凝固的血瀑。跨坐在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他的身形并不显得如何魁梧雄壮,但那双扫视过来的血眸,却让所有迎接的文武、戍守的士卒,乃至整座长安雄城,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的马后,是核心的爪牙: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韩六;脸上横肉抽动、眼神凶戾的张梆子;沉稳中透着血腥的高览;如同阴影般存在的贾诩;以及掌管着这台战争机器钱袋子的王老五。
没有欢呼,没有喧哗。
城门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留守官员与将领,连大气都不敢喘。当韩破军的战马缓缓从他们中间穿过时,一些人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仿佛在叩拜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
征服益州,血洗南疆,踏平江东……这一连串以尸山血海铸就的功业,早已超越了凡俗的认知。眼前的狼王,已不再是凡人诸侯,而是死亡的化身,是毁灭的意志本身。
韩破军对脚下的匍匐视若无睹,血眸平淡地扫过长安熟悉的街景。街道两旁,商铺依旧开门,行人依旧往来,但每一个与那血色目光稍有接触的人,都如同被冻僵般僵在原地,继而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整座城市,在他马蹄所及之处,陷入一片死寂。
狼王行辕,直接设在了未央宫旧址上重建、却更加宏伟森严的狼王殿。
大殿空旷,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光线从高窗射入,映照在冰冷光滑的黑石地面上,反射出森然的光。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仿佛已渗入砖石深处的血腥气,与一种名为“绝对权力”的冰冷气息混合,令人窒息。
韩破军高踞于黑铁铸就、形似狼首的王座之上,贾诩、王老五、韩六等人肃立丹陛之下。殿外,是如同雕塑般伫立的玄甲狼卫。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中,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到变调的通传:
“报——!!!八百里加急!江东捷报——!!!”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撕裂寂静的尖锐。
一名风尘仆仆、甲胄上还带着干涸血渍的信使,连滚爬爬地冲入大殿,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滑跪至丹陛之下,双手高高举起一个密封的铜管,以及一个被黑布覆盖的托盘。
“启禀狼王!张辽将军、赵黑皮将军捷报!江东已定!建业城破,孙权授首,吴地尽归狼旗!此乃……此乃缴获之逆贼孙权首级,与……与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四个字一出,即便是丹陛下这些早已心如铁石的核心爪牙,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王老五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贾诩低垂的眼皮下眸光微动,连韩六那死寂的眸子里都掠过一丝波动。
那方寸之玉,承载了太多王朝兴替的传说,是天下正统的象征。
两名亲卫上前,一人接过铜管,呈给贾诩,另一人则揭开了托盘上的黑布。
顿时,一颗经过处理、却依旧能看出惊恐不甘表情的头颅,和一方在殿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光泽、盘螭纽的玉玺,呈现在众人面前。
孙权首级怒目圆睁。而那方玉玺,即便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仿佛散发着无形的、诱惑人心的力量。
贾诩快速验看捷报,躬身道:“主公,张辽、赵黑皮已肃清江东残余,依令筑京观、铸狼鼎于建业城外。江东六郡,再无反抗。”
韩破军血眸微抬,落在那方玉玺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欣喜,也无激动,仿佛那只是一块稍微好看点的石头。
他缓缓起身,走下王座,来到托盘前。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那玉玺之上。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狼王如何对待这象征皇权的至宝。
韩破军伸出手,没有丝毫郑重,如同拿起一件普通的战利品,将那传国玉玺抓在手中,随意地把玩了一下。
玉质温润,触手生凉。
他举起玉玺,对着殿外射入的光线看了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轻蔑。
“正统?天命?”
他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带着一种碾碎历史的漠然。
随即,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手腕随意一甩——
那方承载了四百年汉室气运、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的传国玉玺,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丢弃一件垃圾般,被他随手抛给了身旁侍立的一名亲卫!
“拿去。”韩破军的命令简单直接,“熔了。”
他顿了顿,血眸中闪过一丝如同刀锋般的寒芒。
“铸成狼首印。”
“!!!”
刹那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种比先前更深沉、更恐怖的死寂!
熔了?!
铸成狼首印?!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冲头顶!他们知道狼王霸道,知道狼王蔑视一切,却从未想过,他竟然霸道、蔑视到了如此地步!
传国玉玺,在他眼中,竟只是铸造一方私人印信的原材料!
这是对旧时代皇权最彻底、最极致的践踏与亵渎!他用最粗暴的方式宣告,从此以后,天下的规矩,由他来定!狼首,便是唯一的天命!
“诺……诺!”那亲卫反应过来,双手颤抖地接住玉玺,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连滚爬爬地退了下去。
韩破军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转向大殿一侧。
那里,悬挂着一面巨大的天下舆图。
曾经,这幅舆图上色彩纷杂,诸侯林立。而如今,北地、中原、荆襄、益州、江东……广袤的万里山河,已尽数被浓稠如墨的黑色所覆盖!再无一丝杂色!
黑色,是狼群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也是……他韩破军麾下的颜色!
四海归一!八荒臣服!
这面彻底漆黑的舆图,便是最无声、也最震耳欲聋的宣告!
韩破军凝视着那面全黑的舆图,血眸之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掌控万有的冰冷。
“传令。”
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也开启了新的篇章。
“调庞统、张辽、赵黑皮、张合,即刻入长安。”
他没有说原因,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
演军,封赏。
狼群这台战争机器,在完成了对旧世界的彻底摧毁后,需要一次最终的检阅,也需要对功勋爪牙,进行最后的、血腥的犒赏。
命令如同无形的波纹,以长安为中心,向着帝国的四方急速扩散。
驻扎荆州的庞统,坐镇建业的张辽,巡弋长江的赵黑皮,镇守汉中的张合,无论身在何方,无论手握何等权柄,在接到这简短的命令后,都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防务,带着少数亲卫,星夜兼程,奔赴长安。
狼王的召唤,不容任何迟疑。
长安城外,新辟的巨型演武场上,黑色的旗帜遮天蔽日。从各方汇聚而来的狼群精锐,开始在此集结。一股冲天的煞气,在长安上空凝聚,连天上的飞鸟都远远绕行。
城内,狼王殿中。
韩破军独自立于那面全黑的舆图前,背影如山,猩红的披风垂地不动。
殿外,是即将到来的、注定要载入史册的血火封赏。
殿内,唯有死寂,与那囊括了万里江山的、无边的漆黑。
荣归长安!玉玺化印!舆图尽墨!四海归一!当传国玉玺在狼王手中被轻蔑地定为铸印之材,当天下舆图被死亡的玄色彻底浸染,一个旧时代便被彻底碾碎成尘,而属于狼群的、由纯粹暴力铸就的铁血新秩序,已在死寂中,露出了它森然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