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夏夜晚风里，还没到江滩公园，就先闻见了烤肠的香味——混着的甜、晚风的凉，还有人潮里此起彼伏的笑闹声，连空气都透着股热闹劲儿。林薇攥着手里的野餐垫，跟着顾妍在人群里挤，帆布包上挂着的“老巷钟楼”钥匙扣晃来晃去，时不时蹭到旁边人的胳膊，她还得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
“我说咱早点出门你不听！”顾妍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塞着薯片、鸡爪，还有两盒切好的西瓜，走得满头大汗，“现在好了吧？前排位置肯定没了，只能蹲后排看人头！”她一边说，一边突然眼睛一亮，拽着林薇往左边挤，“哎那边有个空位！快！别让别人抢了！”
林薇被她拽得踉跄了两步，好不容易挤到空位，才发现是棵大槐树下，能遮点风，就是离江滩边有点远。她蹲下来铺野餐垫，垫子是上次文创市集剩的样品，印着老巷的街景图案——糖水铺的铜锅、修鞋摊的藤椅，连凤凰木的花瓣都印得清清楚楚。顾妍蹲在旁边拆薯片，“咔嚓”一声撕开包装袋，薯片的咸香瞬间飘出来：“你说江大神会不会来啊？我昨天发朋友圈说今天来烟火大会，他还点了赞呢！”
“点赞又不代表什么……”林薇嘴上反驳，手里却不自觉地把野餐垫捋得更平整，还偷偷摸了摸领口的“老巷街景”徽章——是早上特意别上的，怕江屿没注意到她的新文创。她往入口的方向瞟了一眼，人群黑压压的，全是后脑勺，根本看不见人影，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连薯片都没胃口吃了。
顾妍看出她的心思，戳了戳她的胳膊，挤眉弄眼：“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从出门就一直在瞟手机，生怕错过江大神的消息。放心，我早就跟小周打听好了，江大神今天没加班，说‘可能会去江滩走走’——这‘可能’，就是‘肯定去’的意思！”
林薇的脸瞬间热了，赶紧抓起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她慌忙用纸巾擦，结果擦得满脸都是，引得顾妍哈哈大笑：“你看你！紧张成什么样了？跟个第一次约会的小姑娘似的！”
正闹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是烟火大会要开始的信号，江滩边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几盏应急灯亮着，像黑夜里的星星。林薇赶紧抬头往天上看，刚坐稳，就被旁边一个跑过的小孩撞了一下，身体晃了晃，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突然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点。”
熟悉的清冷声音，像冰可乐里的气泡，瞬间漫过林薇的耳朵。她猛地回头，撞进一双专注的眼睛——江屿站在她身边，穿了件浅灰色的短袖，比平时的衬衫多了几分松弛，袖子卷到小臂，露出冷白的手腕，手里还拎着个透明塑料袋，装着两瓶冰汽水，是林薇爱喝的橘子味，瓶壁凝着水珠，顺着袋子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小小的水痕。
“江、江设计师？你真的来了！”林薇的声音有点发飘，胳膊还搭在他的手心里，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不凉，反而带着点暖，像夏天里的树荫。她赶紧把胳膊收回来，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手忙脚乱地抓过旁边的薯片，“你坐……坐这里吧，还有空位。”
“好。”江屿在她旁边坐下，把橘子味的汽水递过来一瓶，“刚在门口买的，冰的，解腻。”他说话时，目光扫过野餐垫上的老巷图案，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和，“这个垫子，是你们新做的文创样品？”
“嗯！”林薇眼睛一亮，忘了紧张，指着垫子上的糖水铺，“本来想做进‘老巷生活’系列，还没来得及打样，这个是印错颜色的样品，我觉得好看就留着了。”她越说越兴奋，还想跟他讲垫子上的细节，就被顾妍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顾妍假装看天空，却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薇，挤了个“你俩能不能别当着电灯泡聊工作”的眼神，然后抓起另一瓶汽水站起来，“那个啥，我去买根烤肠，你们俩先聊着啊！千万别等我！”说完，不等林薇反应，就溜得没影了，跑远了还回头挥了挥手，嘴型比了个“加油”。
林薇：“……”
江屿看着顾妍的背影，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又很快压下去，把话题拉回来：“这个垫子的图案很生动，要是做成野餐垫，应该会受欢迎。下次老巷改造的户外展，或许可以用这个当伴手礼。”
“真的吗？”林薇眼睛更亮了，之前她还担心野餐垫受众小，现在被江屿认可，瞬间有了底气，“我还想加个小口袋，能装手机和纸巾，这样用着方便……”
她正说得投入，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第一发烟花炸开了！金色的火花在黑夜里散开，像撒了把星星，人群瞬间沸腾起来，小孩的尖叫、情侣的欢呼混在一起，震得耳朵嗡嗡响。林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缩了一下，手没抓稳，薯片袋“哗啦”掉在地上，几片薯片滚了出去。
下一秒，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很紧，却很稳，像怕她再被人群撞到。江屿的手指干燥温暖，指尖轻轻贴着她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他轻微的脉搏跳动。林薇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眼睛盯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脑子里一片空白——烟花还在不断炸开，红的、粉的、蓝的，把夜空染得五彩斑斓，可她却觉得，所有的光都落在了这只手上。
“站这边。”江屿的声音在烟花的轰鸣声里显得有点低，却很清晰，他轻轻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避开了后面挤过来的人群，“这边人少点，不容易被撞到。”
林薇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能感觉到江屿的手臂偶尔碰到她的胳膊，带着点凉意，却让她的皮肤瞬间发烫。她偷偷抬眼看向他，他正望着天上的烟花，眼神专注，睫毛在烟火的光线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平时清冷的侧脸，此刻柔和得像被融化的冰。他的手还没松开，就那样自然地握着她的手腕，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顾妍提着烤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林薇和江屿并肩站在槐树下，江屿握着林薇的手腕，两人都望着天上的烟花，影子在路灯下叠在一起，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顾妍偷偷掏出手机，拍了张背影，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江冰山融化现场！附：我这个电灯泡有点亮。”然后故意把烤肠包装袋撕得“哗啦”响，才走过去：“哇这烤肠也太香了！你们俩怎么不看烟花啊？刚才那个粉色的超好看！”
江屿听到声音，才慢慢松开林薇的手腕，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皮肤，像是不经意的，然后接过顾妍递来的烤肠，说了声“谢谢”。林薇赶紧低下头，假装捡地上的薯片袋，耳朵却红得能滴血，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烙了个印，久久不散。
烟花大会结束的时候，人群像潮水一样往出口涌。顾妍故意走在前面，跟刚认识的小姑娘聊得热火朝天，把空间留给后面的两人。林薇拎着空了的零食袋，走得有点慢，江屿跟在她身边，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我来拎吧，重。”
“不用不用，不重！”林薇赶紧想抢回来，却被他躲开了。他拎着袋子，手指碰到袋子上的“老巷钟楼”钥匙扣，轻轻碰了一下：“这个钥匙扣，销量怎么样？”
“挺好的！上次市集卖了好多，还有人问能不能做定制款呢！”提到文创，林薇又恢复了活力，跟他聊起下次要做的“江城烟火”系列，“刚才看烟花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要是把烟花和老巷的夜景结合起来，做成立体冰箱贴，肯定好看！”
“嗯，这个想法不错。”江屿点点头，认真地建议，“老巷改造的夜景展陈，刚好需要配套的文创，到时候可以把这个系列加进去，我们一起对接。”
“好！”林薇笑着点头，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睛亮晶晶的。她看着江屿的侧脸，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和她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只并肩走的小兽。她想起刚才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温度，想起他递来的橘子味汽水，想起他认真听她讲文创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像喝了杯加了双份糖的奶茶——这次，是真的甜，一点都不腻。
走到文创园门口的时候，顾妍跟小姑娘道别，跑回来说：“我先回宿舍啦！你们俩慢慢聊！”说完又溜了。林薇站在门口，看着江屿手里的空袋子，有点不好意思：“今天谢谢你……还陪我们看烟花。”
“不用谢。”江屿把袋子扔进垃圾桶，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个小小的树脂挂件，上面刻着烟花的图案，边缘还留着点手工的毛边，“刚才在江滩看到有人卖，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林薇接过挂件，指尖蹭过毛边，心里暖暖的：“我很喜欢！谢谢你！”
“早点回去休息。”江屿说完，转身往自己的工作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明天老巷的调研，记得带速写本。”
“知道啦！”林薇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握紧手里的树脂挂件，转身回工作室。夜风里带着凤凰木的香味，她摸了摸手腕，那里的温度好像还在，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却甜得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并肩同行的感觉，比烟花还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