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起源于一个加完班的深夜。
俞浡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喃喃道:“宋鹤眠,我想去一个能看见银河倒映在水里的地方。”
正在给他热牛奶的宋鹤眠动作一顿,头也没回:“说具体坐标。北半球还是南半球?对光污染等级有什么要求?预计停留时间?”
俞浡:“……我就是文艺一下,抒发一下对自由的向往!”
宋鹤眠将牛奶递给他,推了推眼镜:“根据《合伙人行为预测模型》,你这种‘文艺抒发’有87.5%的概率在48小时内转化为‘立即出发’的冲动性决策。为了避免出现目的地物资匮乏、住宿条件恶劣等影响合伙人体验感的情况,我需要提前进行旅行目的地Swot分析。”
俞浡瞪他:“你能不能别把顶猎那套用在这种事上!”
“不能。”宋鹤眠回答得干脆利落,“优化你的生活体验,是我的核心KpI之一。”
三天后,宋鹤眠将一份精简版旅行计划发到了俞浡邮箱。
主题:《关于“银河倒映水中”目的地的可行性方案及执行计划》
目的地:泸沽湖(兼顾了低光污染、湖面如镜、以及相对成熟的旅游设施)。
俞浡看着邮件里详细的行程、预订的直面湖景的民宿、甚至包含了“高原紫外线防护建议”和“预防水土不服常备药品清单”,沉默了片刻,然后扑过去抱住宋鹤眠:
“宋鹤眠!你真是我的神!”
宋鹤眠稳稳接住他,嘴角微扬:“基本操作。记得给我这次的‘出行筹备服务’打分,这关系到我的季度绩效。”
飞机转汽车,一路奔波。当清澈湛蓝的泸沽湖映入眼帘时,俞浡像脱缰的野马,兴奋地就要往外冲,被宋鹤眠一把拎住卫衣帽子。
“海拔2685米。缓慢行动,减少剧烈运动。”宋鹤眠像个无情的播报器,同时从随身行李箱里拿出防晒霜,“抬头。”
俞浡乖乖仰起脸,嘴里还在叭叭:“知道了知道了,宋妈妈!”
宋鹤眠手法熟练地给他涂防晒,连耳朵后面都没放过,语气平淡:“叫爸爸也没用。”
抵达预订的民宿,房间有个巨大的落地窗,正对湖光山色。俞浡欢呼一声,就要打开窗户深呼吸,又被宋鹤眠制止。
“先适应室内外温差,避免感冒。”他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然后把民宿的拖鞋递给俞浡,“穿这个,防滑。”
俞浡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忍不住吐槽:“宋鹤眠,你是不是有个《高原旅行保姆守则》藏在眼镜里?”
宋鹤眠调整了一下银丝眼镜,一本正经:“不,是《合伙人高原生存保障预案V1.3》。”
晚上,俞浡果然因为轻微缺氧和白天兴奋过度,有点头晕乏力,蔫蔫地躺在床上。
宋鹤眠烧好热水,冲了一杯葡萄糖,看着他喝下,又用温热毛巾给他擦了脸和手。
“看吧,”俞浡有气无力地哼哼,“不听老人言。”
宋鹤眠坐在床边,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柔:“嗯,我的错。下次应该在《预案》里加入‘强制物理镇静’条款。”
俞浡闭着眼享受服务,小声说:“……不过,被你这么照顾,好像高原反应也没那么难受了。”
宋鹤眠的手顿了顿,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很好,合伙人满意度+1。
第二天,两人租了一条当地的猪槽船,船夫摇着橹,带他们滑向湖心。湖水清澈见底,水性杨花在船边摇曳,远山如黛。
俞浡躺在船头,戴着墨镜,舒服地叹了口气:“这才是生活啊!宋鹤眠,我们以后老了就在这里买个房子养老吧!”
宋鹤眠坐在他身边,长腿曲起,姿态依旧优雅,仿佛身下的不是小木船而是老板椅。他冷静地打破幻想:“根据此地房产政策、医疗资源配套以及长期气候变迁趋势分析,此地不具备作为最优养老目的地的条件。建议作为周期性度假选择。”
俞浡:“……你能不能暂时关闭你的商业大脑!”
船夫听着他俩的对话,憨厚地笑了。
俞浡眼珠一转,忽然坐起身,凑近宋鹤眠,用他那种谈项目时忽悠甲方的语气说:“宋总,你看这蓝天白云,这青山绿水,这纯净的空气!我以‘终身合伙人’的身份,提议在此刻签订一份《泸沽湖互不侵犯条约》,有效期二十四小时。条约规定,双方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商业分析、风险评估以及理性辩论,全心全意投入感性享受。你觉得这笔‘生意’怎么样?”
宋鹤眠看着俞浡在阳光下笑得狡黠的脸,湖水的光影在他眼中跳跃。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伸手,一把将人揽过来,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准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纵容,“这笔‘感性的生意’,我投了。”
船夫笑得更大声了。俞浡把发烫的脸埋进宋鹤眠颈窝里,心里炸开了烟花。赢了!在感性的战场上,他暂时战胜了理性之王!
当晚,期待已久的星空终于登场。
深邃的夜幕上,银河宛如一条璀璨的光带,清晰地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天地仿佛连成一片星辰大海。
俞浡站在民宿的露台上,看得几乎痴了,半天说不出话。
宋鹤眠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好久,俞浡才轻声说:“宋鹤眠,你看,真的像银河倒映在水里。”
“嗯。”
“人类真渺小啊。”
“嗯。”
“但是……”俞浡转过身,在璀璨的星光下,眼睛比星辰还亮,“在这么渺小的宇宙里,我能遇到你,还能把你骗到手,我真是太牛逼了!”
宋鹤眠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他走上前,和俞浡并肩站着,一起仰望星空。
“俞浡。”
“嗯?”
“根据宇宙熵增原理和无尽的可能性,我们相遇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宋鹤眠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而郑重,“所以,这不是你牛逼。”
他侧过头,看向俞浡,银丝眼镜反射着星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这是我们的终极准则,超越了所有逻辑和概率。”
俞浡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这漫天的星辰和身边人的话语同时击中。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宋鹤眠的手,十指相扣。
“好吧,”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那这条准则,我们必须执行到宇宙热寂的那一天。”
星空之下,湖面之上,他们的“永久合伙协议”,在这一刻,盖上了名为“永恒”的印章。
旅途的意义,不在于去了哪里,而在于身边是谁,以及,如何用你们独有的方式,将风景变成彼此记忆里最独特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