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在观星窗前站了很久。夜风停了,烛火熄灭,她和莱昂的手还握在一起。守夜人走过回廊的影子消失后,她松开手,转身走向寝殿门口。
她取下披风交给侍女,换上轻甲。腰带扣紧时,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令兵跪地呈报,声音发抖:“北境急报,敌军先锋已破边哨三座,正向粮道推进。”
艾琳没有说话,快步走出门。天还没亮,营地灯火通明。马匹已在等候,鞍具齐整。她翻身上马,朝校场奔去。
莱昂已经在点兵台前等她。他看见艾琳到来,立刻递上战报。纸上画着敌军行进路线,标注了两处可能的伏击点。
“他们速度快,装备重。”莱昂说,“目标是切断我们通往南库的运粮线。”
艾琳盯着地图看了几秒,抬头对身后旗令官下令:“传令三支预备队,沿主干道向峡谷口集结。旗语交替,保持间距。”
旗令官领命而去。艾琳又转向骑兵队长:“前锋营即刻出发,绕行东岭,不得暴露踪迹。”
命令刚下完,远处传来马蹄声。侦察兵带回新消息:敌军距峡谷不足十里,前锋为重甲骑,配有弩车两辆。
莱昂看向艾琳:“原定迎击位置太靠前,若在平地交战,我方新兵难以抵挡冲锋。”
艾琳点头:“改在隘口设伏。你带前锋营先行,控制高地。我随后跟进。”
莱昂翻身上马,抽出佩剑一挥。三百骑兵立刻列队,沿小路疾驰而去。艾琳留在原地,等最后一支步兵出营才启程。
路上,她不断接收前方情报。敌军未发现我方调动,仍按原路线前进。太阳升起时,她抵达峡谷外围。
这里地势狭窄,两侧山壁陡峭。中间只有一条宽约十丈的通道,是通往粮仓的必经之路。莱昂已率军埋伏在高处,旗帜收起,人马静默。
艾琳登上指挥台,接过望远镜观察敌情。敌军前锋已进入视野,黑色旗帜上绣着猛禽图腾。骑兵列成三排,中间是两辆四轮弩车,由八匹马拉动。
“他们没料到我们会在这里等。”她低声说。
传令兵在旁待命。艾琳举起红旗,缓缓放下。这是进攻准备信号。各部立刻进入战位。
敌军继续前进,进入峡谷一半时,突然放慢速度。前排骑兵举盾,后排开始调整阵型。显然有人察觉异常。
艾琳立刻下令:“放烟!”
士兵点燃预设的湿草堆。浓烟从两侧山坡升起,遮住阳光。敌军陷入短暂混乱。就在这时,莱昂在高处挥剑,发出攻击信号。
箭雨从天而降。
第一轮齐射命中敌军中段。拉车的马受惊,两辆弩车偏移方向,撞上岩壁。敌军指挥官大喊整队,但烟雾中难以组织有效反击。
艾琳举起绿旗。埋伏在出口的步兵立刻封锁退路。同时,莱昂率骑兵从侧翼冲下,直扑敌军指挥旗所在位置。
战斗瞬间白热化。
敌军虽乱,但训练有素。残存骑兵迅速结成防御圈,用长矛对抗冲锋。弩车上的射手也开始还击,箭矢飞向高处。
一名我方骑兵被射中肩部,从马上跌落。但他落地后立刻滚身拔刀,扑向最近的敌兵。两人扭打在一起,最终同归于尽。
艾琳紧盯战场,不断调整部署。她发现敌军左翼出现空档,立即派传令兵通知前线:“命左队突击,逼其收缩阵型。”
命令传达及时。左翼我军趁机突进,将敌军压缩至峡谷中央。此时烟雾渐散,阳光照入战场。
敌军指挥官试图突围,亲自带队冲击我方右翼。那里多为新兵,阵型开始动摇。几名士兵后退,防线出现缺口。
艾琳抓起鼓槌,重重敲响战鼓。三声连响,是紧急支援信号。一支预备队立刻从后方杀出,填补缺口。
她亲自策马向前,在安全距离外观察敌将动作。那人盔甲完整,手持双刃斧,作战凶狠。但他每发一次令,都会回头确认后方是否安全。
“他在等援军。”艾琳判断。
她立刻写令,命弓手集中射击敌将周围护卫。同时传信给莱昂:“逼他撤,不要围死。”
莱昂收到指令,改变战术。他不再强攻中心,而是分兵两路,从两侧包抄,制造更大压力。
敌将果然中计。他见退路将断,果断下令撤退。剩余骑兵护着他向来路突围。
艾琳没有追击。她举起黄旗,命令全军止步。弓手继续压制,但不发起冲锋。敌军残部拼死冲出峡谷,逃向北方。
战场上留下二十多具尸体,三辆损毁的战车,以及大量丢弃的武器。我方伤亡三十七人,其中阵亡九人。
艾琳下马,走到前线查看战果。一名受伤士兵躺在地上,腿上有刀伤。她蹲下查看,发现伤口已包扎妥当。
“还能走吗?”她问。
士兵咬牙点头:“能。我不拖后腿。”
艾琳拍了下他肩膀,起身走向指挥台。莱昂正在清点战俘。共俘获五人,均为普通骑兵,不知主将身份。
“他们穿的是邻国贵族私兵制式装备。”莱昂说,“徽记被刮过,但残留痕迹可辨。”
艾琳点头:“先关押,别审。现在不是时候。”
她再次看向战场。士兵们正在搬运尸体,救治伤员。有人抬着阵亡战友走过,步伐沉重但整齐。
她走到高处,面对全军宣布:“今日一战,敌军先锋被击溃,粮道安全。你们守住的不只是土地,还有身后百姓的日子。”
士兵们停下手中事,静静听着。
“我知道有些人第一次上战场,手在抖。我也一样。但我告诉自己,只要下令的人不退,队伍就不会散。”
她顿了顿:“刚才有人问我,这一仗是不是赢了。我说是。但我们不能停。敌人还会来,我们必须更强。”
话音落下,一名老兵举起武器。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很快,全场响起低沉呼喊。声音不大,但坚定。
艾琳走下台,与莱昂并肩而立。她低声说:“你之前问我,会不会让他们失望。现在我想说,只要他们还在,我就不会输。”
莱昂看着她:“这一仗是你下的令,也是你带着他们打的。”
“我们一起。”她说。
太阳升到头顶。战场清理完毕。阵亡者遗体已登记编号,送往后方安葬。伤员陆续送上马车,准备送回城中医治。
艾琳下令全军休整两日,然后返回驻地。她自己则准备启程回王宫。临行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峡谷。
风吹过焦土,卷起一点灰烬。
她翻身上马。
队伍开始移动。
城门已在远处可见,石墙上的守卫举起长矛致意。街道两侧有人探头张望,不知发生了什么。
艾琳走在最前。她的甲胄上有血迹,但没有清洗。她决定就这样进城。
马蹄声踏在石板路上,越来越响。
人群逐渐聚集。有人认出了她,开始欢呼。声音由小变大,从一条街传到另一条街。
她没有挥手,也没有停下。只是挺直背脊,继续前行。
莱昂骑马跟在右侧。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他在看。
她也知道,这一战之后,有些人不会再小看她。
马队转入主街,王宫大门就在前方。
守卫拉开铁门。
她抬手示意队伍减速。
就在即将进入宫门时,一个孩子从人群中跑出,手里拿着一朵野花。
他跑到艾琳马前,仰头看着她。
艾琳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