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警示灯在实验室顶部疯狂闪烁，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将凯保格埃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周身的墨色雾气被灯光染成诡异的紫红。
那些从复制体身上融来的灵力在血管里翻涌，像一群找不到出口的困兽，时而冲撞得他指尖发麻，时而又在意识深处响起细碎的呢喃。
编号03的复制体对圣光的恐惧，编号06对培养舱营养液的厌恶，是数十个“自我”的碎片在他体内共振。
哈迪尔的手指还在地面抽搐，染血的符文已经勾勒出半道暖金色的光痕，那是启动“戒力自爆”的预备阵。
凯保格埃眼尖，左脚猛地踩在那道符文中央，墨色灵力顺着鞋底渗入，瞬间将暖光绞成碎片。
“想拉着整个实验室陪葬？”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的带着少年的清亮，有的裹着中年的沙哑，那是融合意识尚未完全归一的征兆，“你还没资格断我的路。”
哈迪尔咳出一口血沫，眼底却翻涌着疯狂的光：
“你以为逃得掉？瑞卡蕾的圣光能净化所有暗蚀，安德森的罗盘能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们有得是手段解决你，而你，不过是个拼凑起来的怪物！”
“怪物？”凯保格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墨色灵力时而凝成长刃，时而散作光点，那是编号03擅长的形态变化，也是编号05的隐匿技巧。
“至少我没把同类当耗材。”
他抬手，一道暗影锁链缠上在场的所有卫士的手腕，将人死死钉在控制台的残片上。
不是为了折磨，而是为了阻止对方再搞出什么后备手段。
实验室的控制台已经在灵力碰撞中融化了半边，屏幕上的代码乱作一团。
那些未激活的复制体培养舱大多破裂，淡蓝色的营养液在地面汇成小溪，漫过凯保格埃的靴底，带来一丝刺骨的凉。
就在这时，头顶的通道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伴随着圣光穿透空气的“滋滋”声。
凯保格埃猛地抬头，只见一道暖金色的剑光划破黑色雾气，直劈他的面门——是瑞卡蕾。
她的银白教袍上沾着实验室的灰尘，诵愈诫特有的圣光在她周身形成半透明的护罩，手里的圣蚀剑泛着刺眼的光，剑身上的符文每闪烁一次，凯保格埃体内的暗影灵力就会一阵躁动。
“叛教诫！竟敢破坏圣主的实验！”瑞卡蕾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剑光再次落下，这次瞄准的是凯保格埃缠在哈迪尔身上的暗影锁链。
凯保格埃侧身避开，同时分裂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挡在身前。
一道身影与他一模一样，却只有半实体的轮廓，是他融合编号06的“影分身”能力后才掌握的技巧。
圣蚀剑劈在分身身上，瞬间将其劈成黑雾，可就在瑞卡蕾收剑的间隙，凯保格埃已经绕到她身后，掌心凝出一道暗影利爪，直刺她的护罩。
“砰”的一声，利爪撞在圣光护罩上，泛起一圈涟漪。
瑞卡蕾回身，圣蚀剑划出一道半圆的光弧，逼得凯保格埃连连后退。
这时，安德森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带着罗盘特有的机械转动声：“别跟他缠斗！他的灵力波动很不稳定，是融合复制体后的后遗症！”
凯保格埃转头看去，安德森果然看穿了他的弱点。
融合数十个复制体的灵力看似强大，实则像用细线捆着一堆碎石，稍有不慎就会崩裂。
方才与哈迪尔缠斗时，他就感觉到意识里的杂音越来越响，若不是靠着对哈迪尔的恨意强行压着，恐怕早就失控了。
现在的他还需些许时间控制，只要些许。
他抬眼望去，只见安德森手持青铜罗盘从雾气中走出，罗盘中心的暖光死死锁定着他的方向，边缘的裂痕因为灵力过载而泛着红光。
他身后跟着四名猎巫队骑士，圣蚀剑在手中列成阵型，显然是想将凯保格埃围在实验室中央。
“到此为止吧，凯保格埃。”安德森的声音冷硬，“圣主说了，只要你愿意愿意臣服，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活路？”凯保格埃嗤笑，意识里的杂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们的活路，就是把我拆成数据碎片，再塞进另一个空壳里？”
话音未落，瑞卡蕾突然发动攻击。
她将圣蚀剑插入地面，圣光顺着地面的裂缝蔓延，瞬间在凯保格埃脚下凝成一道光网。
凯保格埃反应迅速，纵身跃起，可光网却像有生命般追着他的脚踝往上缠。
对此凯保格埃不屑一顾，周身黑雾笼罩，半实体的他大手朝上，地上如流水般的黑雾眨眼间聚成一条粗壮的墨色长鞭，狠狠抽向那光网。
光网被抽中之处，光芒闪烁不定，出现了些许裂痕。
凯保格埃趁着这个间隙，脚尖轻点，借力跃出了光网的范围。
此刻的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些对自己所做的不自知感到厌恶。
可就是这一瞬的耽搁，猎巫队的骑士已经围了上来。
四柄圣蚀剑同时划出圣光剑气，从四个方向封死了他的退路。
圣光剑气在凯保格埃周身织成金网，四柄圣蚀剑的符文同时亮起，淡金色的光刃擦着他的墨色雾气划过，在地面劈出四道深沟。
他刚分裂出的两道分身瞬间被剑气洞穿，化作黑雾消散时，意识里突然炸响一阵尖锐的嗡鸣。
编号03的复制体残留的恐惧，那股对圣光的本能排斥，像细针般扎进他的神经。
“啧。”凯保格埃闷哼一声，掌心的暗影灵力骤然不稳，原本凝实的长鞭散成细碎的光点。
他能感觉到，体内融合的数十个意识碎片正在冲撞，编号06对营养液的厌恶让他喉头泛涩，编号05的隐匿本能又催着他往黑雾深处躲。
这些混乱的念头像乱线缠在一起，让他连维持完整形态都变得艰难。
瑞卡蕾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破绽，圣蚀剑再次插入地面，这次的圣光不再是光网，而是化作数道竖直的光刺，从凯保格埃脚下的裂缝中窜出。
“叛教诫，你的灵力已经开始溃散了！”她的声音裹着圣光的威压，每一个字都让凯保格埃体内的暗影灵力颤抖，“放弃抵抗，还能留你魂魄完整！”
“完整？”凯保格埃嗤笑，声音里混杂着编号06的沙哑和编号05的清亮，“一群贪生怕死的家伙！！！”
他大吼着自己脑子里那群数种意识，“明知自己到死都是他们所造的东西，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干脆到死都当个缩头乌龟吧！”
言罢，怒目圆睁地直视着那群家伙。
“明明将这一切杀了便好，何必这么啰里吧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