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勉强算是整洁的道路，没能让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维持太久。
薇薇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那清脆的响声，像项目经理在会议开始前敲了敲桌子，瞬间将所有若有若无的情愫驱散得一干二净。
“‘门面工程’一期验收合格。”
她下了定论，然后绕着莱恩走了一圈，那审视的目光，像导演在打量一件至关重要的道具。
“现在，启动二期方案——‘核心人员角色定位与危机应对预演’。”
莱恩靠在一根石柱上，双臂抱在胸前。
刚从重体力劳动中缓过劲来，就被她嘴里冒出的又一串听不懂的词汇砸得有点懵。
“说人话。”
“很简单，”薇薇安站定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表情严肃。
“待会儿GApI的人来了，你就负责当个背景板。”
“背景板？”莱恩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个神秘强大又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敢动我家女王一根头发就让你全家死光光’气息的活体背景板。”
薇薇安详细地解释道。
“我需要你扮演的角色是——凡尔赛家族最后的守护者。”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们谈判的基石，也是我敢跟他们提条件的底气所在。”
“我不需要扮演。”莱恩的声音沉了下去。
“如果他们图谋不轨，我会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那是c方案，是备用选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动！”
薇薇安被他这种简单粗暴的狼人思维搞得有点抓狂。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达成合作！合作！”
“懂吗？不是火扌并！”
“我们现在是弱势方，要用最小的成本，撬动最大的利益。”
“你一动手，性质就全变了，我们就从‘值得拉拢的潜在盟友’，变成了‘必须清除的高危目标’！”
莱恩沉默了。
他虽然不认同，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算计人心方面，确实比他强。
薇薇安见他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开始下达具体指令。
“所以，为了确保A方案的顺利执行，我需要你跟我约法三章。”
“第一，会面时，不许说话。”
“一个字都不行。”
“第二，没有我的指令，不许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薇薇安吸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要全程保持一种状态。”
“什么状态？”
“你就往我王座后面一站，双臂抱胸，下巴微微收住。”
“用你那‘你们这群渺小的虫子，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浪费空气’的眼神，从头到尾地，盯着他们。”
薇薇安努力地模仿着那种神态，但她那张脸实在没什么威慑力，看起来反而有点滑稽。
“记住，不是愤怒，不是仇恨，是一种……”
“怎么说呢！源自血脉深处，跨越了物种的蔑视。”
莱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正手舞足蹈地，给他进行“战前表演指导”的吸血鬼，头一次对“凡尔赛”这个姓氏所代表的脑回路，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做不到。”
他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
“你必须做到！”
薇薇安的态度强硬了起来。
“莱恩·卢卡斯！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这是我们结盟后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关乎我们两个家族的未来。”
“我需要你的力量，但现在，我更需要你的沉默。”
她的目光锐利，像两簇在黑暗中燃烧的火。
莱恩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狡黠和伪装，只有破釜沉舟的坚定。
他沉默了许久。
最终，在薇薇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极其不情愿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薇薇安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露出了一个项目经理搞定最难缠技术大牛后，如释重负的微笑。
“很好。”
“那我们来彩排一遍。”
她说着，就自顾自地坐回了王座上，然后冲莱恩招了招手。
莱恩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但他还是迈开长腿，走到了王座之后，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双臂抱在胸前。
微微垂下眼帘，再抬起时，那双金色的狼瞳里，所有的情绪都褪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漠然。
那是属于顶级捕食者的漠然。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些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已经不配激起他任何的情绪。
薇薇安从王座上看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该死的。
这家伙……
竟然还是个天生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