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容砚、姚明谦、萧城、萧阳四人再次来到黑市。相比昨天的兴奋,今天他们多了几分沉稳和期待。
刚把写着“祖传膏药,专治腰腿痛”的小牌子摆出来,昨天那个贴了膏药说舒服多了的老大爷就颤巍巍地挤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年纪的老人。
“小伙子!还有那膏药不?给我来十贴!”老大爷声音洪亮,生怕买不到,“我老伴、老伙计们都等着呢!这玩意儿真管用!”
容砚心中暗喜,面上却为难道:“大爷,今天带的不多,您看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
“我先来的!必须给我留十贴!”老大爷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过来。容砚“无奈”,只好点出十贴给他。老大爷如获至宝,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气质斯文的中年男人一直在旁边观察。他原本是来黑市寻摸几味稀缺药材的,无意间看到这场面,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也买了一贴。
等到下午,容砚他们的膏药眼看就要卖完时,那个中山装男人去而复返,神情激动地抓住容砚的胳膊:“小同志!这膏药你们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容砚一愣:“这位同志,我们这膏药……”
“别说了!”男人打断他,压低声音,“我是市药材公司的采购员!我老娘多年的老寒腿,贴了你们这膏药,半个时辰就说从未有过的松快!这药效,绝了!你们还有多少库存?我代表药材公司,全要了!价格好商量!”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刚买到一两贴准备自己用的老百姓不乐意了:
“哎哎哎!凭什么你都包圆啊!我们这还等着用呢!”
“就是!小伙子,可不能都卖给他!给我们留点!”
容砚见状,心中狂喜,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对那采购员道:“这位同志,您看……这膏药制作不易,药材难得,今天就这些了。而且都是街坊邻居需要,不能都给您。您要是真需要,留个联系方式,等我们下次有了货,再联系您?”
采购员虽觉遗憾,但也理解,连忙写下单位和姓名,千叮万嘱一定要尽快联系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容砚四人强压着激动,收拾东西离开黑市,感觉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
……
钱钱再次来到卫家告别。院子里已收拾出几分样子,但依旧透着冷清。
“爷爷,奶奶,小叔,我今天就回去了。在艾家村等你们。”钱钱说道,又特意叮嘱卫子宸,“小叔,记得给我爸发个电报,就写‘一切安好,勿动,等信’。”
卫子宸郑重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
正说着,一个穿着得体、面容温婉秀丽的中年女人提着一个大包袱急匆匆地走进来,脸上带着决绝。
卫子宸一愣:“姐?你怎么来了?你这大包小包的干嘛?”
来人是卫子戚的妹妹,卫清雅。
卫清雅看着父母和弟弟,眼圈一红:“爸,妈,我决定了,我跟你们一起下乡!我去单位办停薪留职了!我不能让你们二老去那种地方没人照顾!”
卫爷爷又气又心疼:“胡闹!你走了,李家怎么办?墨白(卫清雅的儿子)怎么办?赶紧回去!我们没事,有你弟弟,还有……”他看了眼钱钱,“还有钱钱安排,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卫奶奶也拉着女儿的手:“清雅,你的心意爸妈知道,但你不能为了我们把自己的家都扔了。”
卫清雅眼泪掉下来:“可是妈,我放心不下你们啊……”
钱钱这时走上前,轻声喊道:“姑姑。”
卫清雅一愣,看着这个陌生又莫名亲切的小姑娘。
卫爷爷叹了口气,将钱钱的身世和目前的安排简单告诉了女儿。卫清雅听得又惊又喜又心酸,这才明白父母并非毫无倚仗。
她最终放弃了同去的念头,却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钱,硬塞到钱钱手里:“好孩子,姑姑听爸的,不去了。这钱你拿着,你爷爷奶奶和小叔,就拜托你多照顾了!到了那边,一定常给姑姑写信,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要告诉姑姑!”
钱钱没有推辞,接过钱,认真点头:“姑姑放心。”
……
离开卫家,钱钱又去了陆衍家。
“老陆,这几天忙,没来看您。”钱钱有些歉意,随即开门见山,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并提出了最关键的请求:“我需要4-5个当兵的名额,给我那几个哥哥。”
陆衍早已猜到几分,此刻得到证实,仍是感慨万千。他毫不犹豫地拍板:“没问题!包在陆叔叔身上!保证给你挑最好部队的名额!”
了却一桩大事,钱钱松了口气。
回到招待所,容砚四人立刻兴奋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汇报今天黑市的火爆场面和药材公司采购员的邀约。
钱钱听完,却忽然压低声音:“高兴完了?你们被人跟踪了。”
四人脸色瞬间一白。
钱钱却笑了笑:“别怕。我们手上现在什么都没有,他们盯着,也只会觉得我们几个半大孩子背后肯定有高人。这样反而安全。”她深知,有时候,保持神秘和不确定性,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
第二天,兄妹五人踏上了返程的火车。回去前,他们用卖鸡和膏药赚的钱,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大包小裹,浩浩荡荡。
火车上依旧拥挤嘈杂。几人找到座位安顿下来后,都心照不宣地减少了交谈,只是默默看着窗外或假寐。
他们旁边,坐着一对母子。母亲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清雅秀丽,却带着病容,不时低声咳嗽。男孩年纪与钱钱相仿,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却十分干净整洁,一路上对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端茶倒水,细心体贴。
男孩起身,拿出一个铝饭盒,里面装着煮鸡蛋和一点炒青菜,想去车厢连接处的锅炉房用热水温一下。过道狭窄,他小心地侧身走过,钱钱正好伸懒腰,手肘“不小心”碰了一下。
“哐当!”饭盒掉在地上,鸡蛋和菜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钱钱连忙道歉,心里却有点过意不去,她其实是故意的,想试试这男孩的反应。
男孩看着地上的饭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却立刻抬起头,对钱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同志,不是故意的,不要紧。”他没有丝毫责备,反而先安慰钱钱。
这份涵养和善良,让钱钱和容砚他们都心生好感。
容砚立刻拿出他们带的肉饼、煮鸡蛋和苹果,硬塞给男孩:“兄弟,对不住,我们的赔给你和阿姨。”
男孩和母亲连忙推辞,但容砚态度坚决,最终他们只好感激地收下。
这个小插曲后,车厢里安静下来。半夜,钱钱半睡半醒间,听到旁边男孩低声对母亲说:“妈,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了,棚家村那个老大夫,肯定能治好您的病。以后您再也不用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棚家村? 钱钱心中一动,这不是艾家村隔壁的村子吗?她没有睁眼,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
直到下车时,钱钱深深地看了那对母子一眼,将他们记在心里。兄妹几人提着大包小裹,迎着熟悉的乡土气息,踏上了回艾家村的路。没有人来接站,但他们归心似箭,脚步轻快地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