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界,十三通天塔之巅,第十三层。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绝险之地,反而像是一片被遗忘的仙境净土。没有肆虐的能量乱流,没有残酷的法则试炼,只有一片望无际的、盛开着奇异七彩花朵的草原,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泽,流淌着柔和的光河。
在花海中央,一座简单的白玉亭矗立其间。
亭中,一位少女正赤着双足,悠闲地坐在栏杆上,轻轻晃动着白皙的小腿。她身着素雅的月白流仙裙,容貌清丽绝伦,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灵秀之气,一双眸子纯净如初生的星辰,却又深邃得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
她便是“曦”。
此刻,若有外人在此,必定会惊骇得道心不稳。因为在这白玉亭中,除了曦之外,还有两道模糊的虚影正在对弈。
其中一道虚影,周身仿佛有无数世界在生灭,法则在其指尖缠绕,正是十三道统创始人之一的“万象帝”。而另一道,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根源,仿佛是一切概念的源头与归宿,正是这元初界的主宰——“元”!
“小曦儿,你这步棋,可是耍赖了。”“元”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宠溺和笑意,仿佛在与自家最疼爱的后辈嬉闹。他落下一子,棋盘上顿时风云突变,一条大龙即将被屠。
曦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元爷爷你又用‘万象归源’耍赖!观棋不语真君子,你直接干涉棋局变化,不算不算!”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指,看似随意地在棋盘上一点。
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但那条即将被屠的大龙周围,凭空生出了一缕微光,那光芒中蕴含着一种“定义”与“守护”的绝对意境,竟强行稳住了即将崩溃的龙形,让“万象帝”那蕴含万法的一子,效果大减。
“万象帝”的虚影发出一阵浑厚的笑声:“哈哈,老友,你这‘源初定义’的权柄,倒是被这小丫头学去了几分真髓,用得是越发刁钻了。”
“元”也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意:“这小家伙,本就是异数。她自身便是‘完美’的体现,学习、模仿、乃至定义我等之道,于她而言,如同本能。”
这一幕,若是被山巅那三位大师兄,或是任何一位十三道统的门人看见,恐怕都会心神剧震,难以自持。
“元”与十三道统创始人,那是何等存在?不朽之上,执掌根源大道,是站在界海巅峰的巨擘!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蕴含着无上道则,等闲不朽连承受其目光注视都艰难。
然而,曦却能与他们如此随意地相处,嬉笑怒骂,浑然天成。更离谱的是,她的修为,清晰无误,正是不朽境大圆满!毫无瑕疵,圆满无缺,仿佛天生就该立于这个境界的极致。
但她的骨龄,确确实实,只有几千岁!
比正在塔内奋力攀登的云澈,还要年轻数千载!
这在动辄以纪元计算年龄的老怪物们眼中,简直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可就是这“蜉蝣”,却拥有了他们耗费无数纪元苦修都难以企及的“完美”道基与境界。
“说起来,下面那个叫云澈的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曦忽然将目光投向下方,仿佛能穿透塔层,看到正在第十一层奋战的那道身影,“他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呢……虽然很微弱,很驳杂,但本质很高。特别是那缕光,和那个叫‘耀天’的家伙有点像,但又不一样。”
“万象帝”落下一子,接口道:“此子身负混沌本源,又得源初之光认可,机缘确实不凡。其心性坚韧,杀伐果断,是可造之材。不过,其因果缠身,命途多舛,未来难料。”
“元”的目光也微微扫过塔身,语气平和:“每个被接引至此者,皆有其缘法。他能走到哪一步,看他自身造化。倒是小曦儿你,似乎对他颇为关注?”
曦歪了歪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因为他和‘宸’那个闷葫芦不一样啊。宸是把自己逼得太紧,都快变成一块石头了。这个云澈嘛……看起来一本正经,心里头野火可旺着呢,而且,他好像特别擅长在绝境里找机会,很有意思。等他再上来,说不定能陪我玩玩?”
提到“宸”,“元”和“万象帝”都沉默了一瞬。
“宸”是归墟尊者门下最惊才绝艳的弟子,也是被困在第十二层时间最久的人。他的执念,太深了。
“万象帝”转移了话题,笑道:“说起来,磐那几个小子,前些日子是不是又来找你‘切磋’了?”
曦闻言,撇了撇嘴,一脸无趣:“别提了,一个个看着厉害,结果连我随手布的‘七彩迷障’都破得那么费劲。那个血屠倒是杀气腾腾的,可惜他的杀戮真意,连我的‘完美领域’都侵蚀不了,没意思。还是跟元爷爷和你们下棋好玩。”
她的话语轻松,但内容却足以让外界掀起滔天巨浪。十三道统的大师兄,哪个不是横压一方的绝世不朽?可在曦面前,却仿佛成了陪练的沙包,连逼出她真正实力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常理的最大颠覆。
“异数之花,绽放于我等眼前,亦是缘分。”“元”最终轻叹一声,目光再次落回棋盘,“且看这局棋,最终会走向何方吧。下界风云涌动,高纬目光垂落,界海暗流汹涌……这片池塘,是越来越热闹了。”
曦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指尖把玩着一枚棋子,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微光。
她关注的,不仅仅是云澈,或许还有那冥冥中,因云澈这个“变数”而悄然改变的……某些东西。
塔内,云澈对第十三层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正全力应对第十一层的恐怖试炼,目标直指第十二层,直指那个曾一击将他打落的‘宸’。
而他并不知道,在塔顶,有一个比他更年轻的少女,正以一种超然物外、却又带着一丝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闯荡。她的存在,或许将成为他登顶之路上的,另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