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夜露往衣领里钻,我攥着发烫的玉佩往前跑,鞋底被山道上的碎石硌得生疼,可心里的慌比身上的疼更甚。前面父亲和苏清然的身影在树影里忽明忽暗,苏清然的裙摆扫过矮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听起来却像根绳子,悄无声息地勒着我的心。
“爹!等等我!”我喊了一声,声音被风扯得变了调。父亲回头看我,脚步顿了顿,可苏清然却没停,反而拉了拉他的胳膊:“鹿叔叔,再慢就被追上了,林叔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可我分明看见,她回头时眼底掠过一丝慌——不是怕追兵的慌,是怕我跟上来的慌。
我跑得更急了,沈砚之还在后面挡着追兵,不知道能不能撑住。还有苏清婉,她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玉佩要合在一起才有用,难不成她手里也有一块?还是说,苏清然手里那块,根本就不是完整的另一半?
正想着,前面突然传来苏清然的惊呼:“哎呀!”她脚下一滑,往旁边的坡下摔去,父亲连忙伸手去拉,却被她带得踉跄了两步。我趁机追上去,刚要伸手扶,却看见苏清然怀里掉出个东西——不是玉佩,是个小小的铜锁,锁身上刻着的花纹,和我娘玉佩上的莲花纹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我弯腰去捡,苏清然却比我快一步,一把将铜锁攥在手里,塞进怀里,脸色发白:“没、没什么,就是我娘给我的小玩意儿。”
她的指尖在发抖,我看得清清楚楚。父亲也皱了眉:“清然,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清然咬着唇,眼泪又掉了下来:“是我娘让我藏好的,她说这锁能打开一个匣子,匣子里有……有玉衡殿害我外公外婆的证据。可我一直没找到匣子,也不敢跟别人说……”
她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声响,不是追兵的马蹄声,是有人在林间快速移动的声音。父亲立刻把我和苏清然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谁在那里?出来!”
夜色里静了片刻,然后从树后走出个黑影,穿着和林叔一样的灰色布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还提着个木匣子。
“是林叔让我来接你们的。”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听不出年纪。
苏清然立刻往前走了一步:“你有林叔的信物吗?”
那人从怀里摸出个玉佩,月光下能看清是半朵莲花——和林叔三年前“战死”时,父亲给他的那半块一模一样。父亲松了口气,刚要说话,我却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爹,不对!林叔的玉佩在三年前就随他下葬了,怎么会在这人手里?”
那人的眼神闪了一下,手里的木匣子往身后藏了藏。苏清然却拉了拉我的手:“鹿筱姐姐,你别多疑了,林叔说不定是把玉佩找回来了!我们快跟他走,追兵要来了!”
她的手很凉,我却觉得烫得慌。那人也催道:“鹿大人,别耽误时间,林叔还在前面的山洞等着,再晚就来不及了!”
父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我们跟着那人往树林深处走,越走越偏,周围的树越来越密,月光都透不进来。我攥着怀里的玉佩,那股烫意越来越明显,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面出现个山洞,洞口黑黢黢的,像张要吞人的嘴。那人指了指山洞:“林叔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苏清然率先往里走,父亲跟在后面,我却停在洞口,没动。“你怎么不进去?”那人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要等沈砚之,他还在后面。”我说着,往身后看了看——追兵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沈砚之和苏清婉,到底怎么样了?
那人的手按在了腰间,像是藏着什么东西。苏清然在洞里喊:“鹿筱姐姐,别等了!沈公子会没事的,我们快进去跟林叔汇合!”
我刚要迈步,怀里的玉佩突然“嗡”的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引动了。洞口那人怀里的玉佩也闪了一下光,虽然很淡,可我看得真切。
“你不是林叔的人!”我猛地后退一步,“你的玉佩是假的,是用什么东西仿的!”
那人脸色一变,猛地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陌生的脸,额角有块刀疤,和林叔的位置一模一样,可眼神里全是狠戾。“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也不用装了!”他说着,从腰间拔出短刀,就朝我扑过来!
“小心!”父亲从洞里冲出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木棍,挡住了那人的刀。苏清然也尖叫着往后退,撞在洞壁上,怀里的铜锁又掉了出来,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铜锁,刚要递给苏清然,却看见铜锁上的花纹和我怀里玉佩的花纹正好能对上。我心里一动,把玉佩掏出来,往铜锁上一合——“咔嗒”一声,铜锁竟然开了!
锁芯里藏着张小小的纸条,我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玉衡殿设局,目标是鹿家玉佩,清然已被控制,勿信。”字迹娟秀,是苏清婉的笔迹!
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清然,她正缩在洞壁边,眼神里满是惊恐,可嘴角却藏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洞口那人还在和父亲缠斗,短刀划破了父亲的胳膊,血顺着木棍往下滴。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我问那人,手里紧紧攥着纸条。
那人冷笑一声,刀往父亲的胸口刺去:“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玉衡殿要的,不仅仅是鹿家的命,还有你怀里的玉佩!”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苏清婉的声音:“鹿筱姐姐!我来了!”
那人脸色一变,不敢再恋战,虚晃一刀,就往树林里跑。父亲想去追,却被我拉住:“爹,别追了,先看看苏清然!”
苏清然还缩在洞壁边,看见我手里的纸条,脸色惨白:“鹿筱姐姐,这不是我写的,是苏清婉陷害我!我没有被玉衡殿控制,我是真心想帮你们的!”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怀里的玉佩还在发烫,洞口的风里突然飘来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苏清婉平时用的熏香,可这香味里,还混着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这山洞里,是不是藏着炸药?”我突然问,往山洞深处看了看——黑黢黢的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苏清然的脸色彻底白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洞外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已经晚了,洞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一块巨石掉下来,堵住了洞口!我们被困在山洞里了!
“怎么回事?!”父亲急得拍着巨石,“外面有人吗?!”
我抱着怀里的玉佩,看着山洞深处那点闪光,心里一片冰凉——那不是别的,是炸药的引线,正在慢慢燃烧。
苏清婉的纸条上说苏清然被控制了,可刚才苏清然的反应,却像是早就知道山洞里有炸药。还有洞口那人,他要的是我的玉佩,那玉衡殿到底想用玉佩做什么?
引线燃烧的“滋滋”声越来越近,我和父亲靠在洞壁上,看着那点越来越亮的火光。就在这时,我怀里的玉佩突然飞了出去,落在山洞深处的炸药旁,发出一阵白光——引线竟然停住了!
我和父亲都愣住了,刚要过去看,洞外突然传来苏清婉的声音:“鹿筱姐姐,爹!你们别怕,我这就把巨石移开!”
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可我却觉得不对劲——她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山洞里?又怎么知道这里有炸药?
就在巨石被移开一道缝的瞬间,我看见苏清婉身后站着个人,穿着灰色布衣,脸上带着浅浅的刀疤,是林叔!可林叔的手里,却拿着苏清然掉在地上的铜锁,正往怀里塞。
“林叔!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喊了一声。
林叔的身体僵了一下,苏清婉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苏清然的哭声:“林叔!你别帮他们了!玉衡殿的人已经抓住我娘了,你再帮他们,我娘就没命了!”
林叔的脸色变了,手里的铜锁掉在地上。苏清婉趁机推了他一把:“林叔,你醒醒!玉衡殿的人都是骗你的!你妻子早就被他们杀了,他们一直在利用你!”
“你胡说!”林叔怒吼着,从腰间拔出刀,就朝苏清婉砍过去!
苏清婉慌忙躲开,刀砍在了旁边的树上。我和父亲从洞里跑出来,看着眼前的混乱,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林叔到底是敌是友?苏清然的娘还活着吗?还有我的玉佩,为什么能熄灭炸药的引线?
林叔还在和苏清婉缠斗,苏清然在旁边哭着喊,远处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比之前更近了。我看着手里的玉佩,又看了看地上的铜锁,突然明白过来——玉佩和铜锁合在一起,不仅仅能打开匣子,还能……
可我还没来得及细想,林叔突然一刀朝苏清婉的胸口刺去!苏清婉没躲开,被刀刺中,倒在地上。
“姐姐!”苏清然尖叫着扑过去,林叔却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树林里。
我和父亲跑过去扶起苏清婉,她的胸口在流血,脸色惨白,却还抓着我的手:“鹿筱姐姐……玉佩……一定要保管好……别让玉衡殿的人拿到……他们要用来……打开……皇陵……”
她的话没说完,头就歪了过去。我抱着她,眼泪掉了下来——苏清婉,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这一步?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苏清然趴在苏清婉身上哭,我手里的玉佩又开始发烫。皇陵?玉衡殿要打开皇陵做什么?还有林叔,他为什么要帮玉衡殿?
就在这时,沈砚之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身上沾着血,手里还提着个人——是刚才那个假扮林叔手下的人!“筱儿!爹!你们没事吧?我把这人抓来了,他知道玉衡殿的计划!”
那人被沈砚之按在地上,挣扎着喊:“你们别问了!玉衡殿的人很快就到了,你们都得死!”
我看着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怀里的苏清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查清玉衡殿的计划,一定要为苏清婉报仇!可眼下,追兵已经到了,我们该往哪里跑?苏清婉说的皇陵,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