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把“银蛇”喽啰的脸照得明晃晃的,那刀疤脸站在最前头,刀尖在地上划得“沙沙”响,眼里的狠劲像淬了冰:“别费劲了,这粮仓四周都被我们围了,插翅也难飞。”
苏先生往鹿筱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却咬着牙:“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北地那么多人等着救命,你们却盯着一本医书不放!”
“医书?”刀疤脸嗤笑一声,“那可是青囊经!有了它,天下的药石配伍还有我不知道的?到时候别说北地的疫,就是皇亲国戚的病,也得求着我!”他抬手一挥,“给我上!抓活的,青囊经肯定在他们身上!”
几个喽啰举着刀就冲过来,敖翊辰把鹿筱往身后一护,龙尾“呼”地扫过去,带起一阵风,正扫在最前头那喽啰的腿上,那人身子一歪,“咚”地摔在地上,刀也飞了出去。
“别硬拼!”萧景轩拽了鹿筱一把,往粮仓的草垛后躲,“他们人多,先找机会脱身!”夏凌寒已经摸出了硫磺粉包,低声道:“等他们靠近了再撒,这东西得沾着气才管用!”
喽啰们见敖翊辰厉害,不敢贸然往前冲,只是围着草垛转圈,嘴里嚷嚷着:“快把经卷交出来!不然烧了这粮仓,把你们都烧死在这儿!”
刀疤脸站在火把旁,从怀里摸出个小陶瓶,拔开塞子往空中一撒——一股灰绿色的烟“腾”地冒出来,慢悠悠地往草垛这边飘,带着股甜腻的怪味。
“是瘴气!”苏先生猛地咳嗽起来,“快闭气!这东西闻多了会晕过去!”
鹿筱想起青囊经里的法子,赶紧把怀里的艾草硫磺粉包往夏凌寒手里塞:“快撒!”夏凌寒早捏着包等着,见瘴气飘近,手腕一扬,粉末“呼啦啦”撒出去——硫磺粉混着艾草灰撞上灰绿瘴气,竟“滋滋”冒起了白烟,那甜腻怪味瞬间淡了不少。
刀疤脸愣了愣,骂道:“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他又从怀里摸出个陶瓶,正要往地上砸,敖翊辰突然动了——龙尾在草垛上一撑,身形像箭似的窜出去,指尖龙爪泛着寒光,直扑刀疤脸的手腕。
刀疤脸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忙举刀去挡,“当”的一声,刀被龙爪磕开,陶瓶“啪”地掉在地上,瘴气没冒出来,倒是摔成了碎片。他往后退了两步,捂着手腕龇牙:“给我放箭!射他们的腿!”
几个背着弓的喽啰立刻搭箭拉弦,鹿筱心里一紧,却见萧景轩从袖中摸出个小纸包,往草垛边的风里一撒——是磨碎的麻沸散!这东西遇着风飘得快,正好往箭手那边去。
“阿嚏!”一个箭手刚要放箭,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箭射偏了,擦着草垛飞了过去。紧接着,另外几个箭手也晃了晃,有的手里的弓“哐当”掉在地上,有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嘴里嘟囔着:“怎么头这么晕……”
“是麻沸散!”刀疤脸眼尖,一眼瞥见萧景轩手里的纸包,“你们竟敢用阴招!”他举着刀亲自冲过来,刀风带着股腥气,直劈鹿筱——他瞧着鹿筱像是几人里最软的,想先拿她开刀。
敖翊辰回身挡在鹿筱面前,龙爪直接攥住了刀背,“嘎嘣”一声,竟把刀攥出了个豁口。刀疤脸吓了一跳,刚要撒手,敖翊辰手腕一拧,刀“嗖”地飞了出去,钉在了旁边的粮仓木柱上,颤巍巍地晃。
“走!”敖翊辰拽着鹿筱的手,往粮仓后墙冲,“我先打个缺口!”他龙尾猛地扫向土墙,“轰隆”一声,土墙塌了个窟窿,尘土“呼呼”往外冒。
夏凌寒扶着苏先生跟上,萧景轩断后,一边往地上撒硫磺粉挡瘴气,一边喊:“别追了!青囊经不在我们身上!”
刀疤脸在后面吼:“放屁!肯定在你们那儿!给我追!”可他的人要么中了麻沸散瘫着,要么被敖翊辰刚才那一下吓破了胆,磨磨蹭蹭地不敢往前冲,等他们挪到土墙边时,鹿筱几人早没了踪影。
出了粮仓,几人往城西的方向跑,夜风把头发吹得乱飘,苏先生喘得厉害,却紧紧攥着怀里的疫方:“方子……方子没丢……”
“先去药坊旁边的破屋躲躲。”敖翊辰低声道,“药坊人多,怕他们找上门连累孩子。”那破屋是前阵子放天麻种的地方,离药坊不远,院里堆着些干草,正好藏身。
进了破屋,夏凌寒赶紧找了些柴禾生火,火苗“噼啪”响起来,才把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些。苏先生坐在火堆旁,搓着冻得发紫的手,眼眶红了:“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这条老命,还有这方子,都得落在‘银蛇’手里。”
“婉姨怎么样了?”鹿筱递给他块干粮,这才想起问正事,“那信使说她染了疫,是真的吗?”
苏先生叹了口气,咬了口干粮:“是真的。北地的疫邪凶得很,婉丫头天天守在病患棚里,熬了半个多月,前阵子淋了场雨,就倒下了。她怕我送方子不安全,才没让我带信,没想到‘银蛇’还是找来了——他们在北地就盯着她呢,知道她手里有青囊经的消息。”
萧景轩往火堆里添了根柴:“那‘固本汤’方管用吗?我们明天就把方子抄下来,让人往北地送。”
“管用!”苏先生点头,“婉丫头说,青囊经里的‘固本汤’是治疫后虚症的关键,有了这方子,能救不少人。只是……”他顿了顿,眉头皱起来,“北地现在缺药,尤其是葛根和黄芪,就算有方子,没药也熬不了汤。”
鹿筱心里一动:“我们药坊有!暖棚里种着天麻,库房里还存着不少葛根和黄芪,都是婉姨之前备下的!”
“真的?”苏先生眼睛亮了,“那太好了!只要把药和方子一起送过去,北地的情况肯定能缓过来!”
正说着,破屋门“吱呀”响了一声,几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夏凌寒摸出了硫磺粉——却见陈阿婆端着个碗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盏油灯:“我就猜你们在这儿,给你们送点热汤。”
“阿婆,您怎么来了?”鹿筱赶紧迎过去,碗里是山药排骨汤,还冒着热气。陈阿婆把碗递给苏先生:“孩子们都睡了,风若月那丫头机灵,帮我看着呢。我听景轩说你们救了苏先生,就猜你们没吃饭,给你们热了汤。”
苏先生接过碗,热气扑在脸上,暖得他眼睛发酸:“陈阿婆,多谢你……”
“谢啥?”陈阿婆拍了拍他的手背,“都是为了婉丫头,为了北地那些受苦的人。药的事我听说了,库房的钥匙在我这儿,明天我就去翻出来,你们只管想办法送出去。”
火堆越烧越旺,把破屋照得亮堂堂的。鹿筱看着苏先生小口喝着汤,看着敖翊辰和夏凌寒在墙角低声商量怎么送药,突然觉得,刚才在粮仓的惊险好像都淡了——只要大家心往一处使,再难的坎好像也能迈过去。
“对了,”苏先生突然想起件事,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医”字,“这是婉丫头让我给你的。她说要是遇着‘银蛇’的人纠缠,就去城南的‘回春堂’找王掌柜,把这木牌给他看,他会帮忙的——王掌柜是她的师兄,也是个靠得住的。”
鹿筱接过木牌,上面还留着苏先生手心的温度。她摩挲着木牌上的“医”字,突然想起婉姨医案里的话:“药者,心也。”原来婉姨早把后路都铺好了,她的心,不仅留在了药坊,留在了孩子们身上,还留在了这些为北地疫事奔波的人心里。
夜渐渐深了,破屋外的风小了些,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夏凌寒守在门口望风,敖翊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萧景轩在火堆旁借着光抄疫方,苏先生喝完汤,靠在草堆上睡着了,嘴里还轻轻念着:“快把药送过去……”
鹿筱把木牌揣进怀里,挨着萧景轩坐下,帮他按着纸角。火光落在方子上,婉姨的批注和萧景轩的字迹叠在一起,暖融融的。她往窗外看了眼,月亮从云里钻了出来,清辉洒在破屋的草顶上,像铺了层霜。
明天,就能把药和方子准备好。明天,就能找到王掌柜帮忙。明天,北地的人就能收到希望。
她轻轻吸了口气,火堆里的柴禾“噼啪”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不管“银蛇”的人还会不会来,不管送药的路有多难,只要这方子在,这药在,这颗想救人的心在,就一定能把婉姨的心意送到北地去。
就像暖棚里的天麻芽,哪怕经历风雨,也总会往上长。她们也一样,只要往前走,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