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言沉默片刻,从风衣内袋摸出神语存储卡,既然天干不行,那就使用正儿八经的神语。
先使用丁火,然后再使用「炽翎」,平日里就没什么用的神语,希望这个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卡片表面微光一闪,几片散发着柔和红光的羽毛凭空出现,悠悠飘落。
羽毛的光芒比刚才的丁火要亮一些,范围也大点,勉强能看清石屋门口附近的一小片地面。
但同样的,光芒像是被无形的幕布笼罩,显得非常吃力。
更让凌瑾言感觉不对的是,神语存储卡在使用时,表面开始发热,并且开始微微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空气用力拉扯着。
飘落的火羽,在短短几秒,也出现那种因为氧气不足的情况,光芒开始飞速衰竭,很快便黯淡,最终消失。
“连神语的力量都压制的这么严重吗。”凌瑾言看着重新陷入黑暗的房屋自言自语,看来这件收容物比描述的还要复杂,连神锻道具的灵力都能干扰。
果然跟b级收容物不是一个量级。
失去稳定光源,凌瑾言只能依靠血统本身带来的感官提升,谢天谢地,它没把感官都给抹除。
从特洛伊城内取出三日月宗近,然后将其放在腰间,冰冷的金属传来一阵安抚,如同在六月闷热的教室中,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凌瑾言感觉自己感知敏锐增加,屋外浓稠的黑暗不再是无法突破的黑暗。
他“感觉”门外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风,也不是动物,更像是某种物质正在蠕动。
那是一种粘稠的、缓慢的饥饿感,非常纯粹贪婪贪婪的饥饿感,目标是这间房子,或者说凌瑾言身上的某样东西。
凌瑾言握紧了刀柄,指关节微微发白。他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外那片蠕动的黑暗。
它没有直接冲进来,只是在屋外徘徊,那种贪婪的饥饿感时强时弱,像在试探。
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者觉得暂时无机可乘,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和饥饿感才如同潮水般慢慢退去,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周围又只剩凌瑾言不快不慢的呼吸声,很轻,但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凌瑾言缓缓松开手,用不大的力度在刀镡敲击,刚才门外的东西,绝对不是已经变成“静默”源头的林远。
林远的状态更像活死人,而刚才那件东西,有一定生物特征,因为它具备生物特有的贪婪与饥饿,准确来说是欲望,极其原始的欲望——吞噬。
凌瑾言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上眼睛,并非休息,而是将「情绪专家」探测情绪放到最大,在村庄内仔细搜查那道原始的欲望。
死寂的深处,那潜藏的饥饿感,如同黑暗中的毒蛇,并未真正远离。
第一夜,就在这无声的黑暗、熄灭的火焰、发热的卡片、蠕动的饥饿和冰冷的刀锋陪伴下,缓慢而压抑地流逝。
凌瑾言知道,天亮后的搜寻,恐怕不会轻松。
天亮了,但黑水坳的死寂没有丝毫改变。阳光费力地穿透厚重的树冠,投下些惨淡的光斑。
整个村庄像是被蒙上一层黑白色,像一张褪色的老旧相片,破败扭曲,但被封存起来。
凌瑾言走出石屋,白天相比起黄昏与黑夜,可见度提高一点,但只是一点,可以看清倒塌的房屋、爬在墙壁上不知什么品种的藤蔓,还有脚下一些被啃咬过的痕迹。
其他方面与昨天下午刚来时没什么区别。
陈玄给的线索指向村中心。
搜寻是徒劳的,没有脚印,没有呐喊声,甚至连生物留存的痕迹都消失,而且往村中心走,凌瑾言发现周围的环境有些怪异,就像粗线条的画,然后还有一些被橡皮抹掉的痕迹。
斯提吉亚缄默之吻在很努力的抹除村庄,但却不知什么原因,只能进行初步抹除。
凌瑾言尝试制造一些噪音,比如途中捡起一枚石头,捡起后,朝土墙扔去,但命中土墙后,就只是按照往常一样掉落,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图一场默剧。
他调动“情绪专家”,感知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如同沉入深海。
唯一的线索是些散落在地面的碎布,按照最后目击情报,这是林远失控时身上的衣服,至于这些碎布的指向,貌似是一口古井。
躲到井里了?
越靠近村庄中心,那种压抑感便越强,空气仿佛都粘稠几分,就像伸手去抓一张满油的吸油纸。
凌瑾言终于看到了那口井,一个用粗糙石块垒砌的井台,从远处看,井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林远站在井边背对着凌瑾言,身体被蒙上的黑白相比周遭环境,他最严重,已经只剩黑白二色,白色的身体,黑色线条描绘出轮廓。
就像一座白色的雕像。
林远身上已经感受不到活气,说直白就是死了,一个堕落生物还没有开打就已经被斯提吉亚缄默之吻抹除。
这还不能算完整的抹除,真正意义上的抹除,可以让你一点痕迹都不剩,包括那些曾经认识你的人,他们脑海中也会失去一个叫林远的人。
这才算完整化的抹除,现在只能算进行第一步,将人杀死,生物意义上抹除。
但凌瑾言丝毫不怀疑,一件A级收容物,全球范围无限制抹除肯定不可能,但在有瓜的情况下,想要顺着藤抹掉他的人生轨迹肯定没问题。
它身上现在有一种空白,这种空白正在试图向外蔓延,却又止步于井附近。
凌瑾言扫视着井口附近,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不对劲。
那片黑白像是藓类那样在地上蔓延,并且是肉眼可见速度。
却又在蔓延到一定距离时停下来,这里不是停下来,而是有一种细微的石化痕迹在“啃食”它。
两种痕迹犬牙交错,在井台和林远脚下形成了一条模糊的“线”,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