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细沙掠过废墟的断壁，卷起几片干枯的草叶，撞在青羽大厦倾斜的钢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洛羽扶着旁边一根半裸的钢筋站稳，刚收起的感知还在隐隐作痛——这片废墟里的时空褶皱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秦雨攥着衣角，眼神落在不远处广场上那座摔碎的时钟上，指针卡在十年前的10点17分，玻璃碎片反射着铅灰色天空的微光，让她想起镜像城市里这座时钟每天准点响起的清脆铃声，心口一阵发闷。
“别愣着了。”林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洛羽的肩膀，目光扫过身边的六位队员——罗飞、肖焕、邹晓婷、秦雨、周晨，还有自己，404调查科的七个人都在。“既然这是青羽市的真面目，那我们之前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在这里都该有迹可循。神棍说要让我们明白第三阶段的任务，或许走一遍这些地方，能想通更多事。”
罗飞从地上捡起一块带着焦痕的混凝土块，掂量了两下又扔开，眉头拧着：“走就走，正好看看我们之前拼着命完成的事，在这真实废墟里到底留下了什么。”他率先迈步走向青羽大厦的残骸，当时在这里修复颠倒时空的场景还清晰地刻在脑子里——那时整栋大厦的重力都是反的，文件、桌椅悬在天花板上，他靠着神棍给的临时稳定器，在倾斜的电梯井里爬了二十层，才找到时空扭曲的节点。“当时只觉得是个棘手的异常事件，”罗飞踢了踢脚下一根断裂的承重柱，“现在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普通扭曲，是废墟里的时空褶皱漏到镜像里了，我修的不过是‘假象’上的小口子。”
神棍跟在后面，指尖在银色仪器上轻点，屏幕上跳出青羽大厦的三维模型，红色标记点正在闪烁：“你修复的‘小口子’没白修。镜像城市的稳定性全靠能量场支撑，你当时稳住了大厦的时空节点，等于帮镇枢司减少了一次能量损耗，也让我们第一次确认，青羽市的镜像开始从核心区域出现裂痕。”
众人跟着罗飞走进大厦内部，破碎的玻璃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阳光透过墙体的裂缝斜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廊两侧的办公室早已被洗劫一空，文件散落一地，有些纸张被火烤得发脆，一碰就碎。肖焕弯腰捡起一张还能辨认的报表，上面印着“青羽市能量监测站”的抬头，日期是十年前的9月，正是空间坍塌发生的前一个月。“这让我想起西郊变电所。”肖焕把报表递给林阳，语气沉了沉，“当时我去处理工作人员的暴力事件，那些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眼神发直，力气大得吓人，后来才发现是变电所的变压器被异常能量污染了——现在看来，那变压器就是黎叔布下的次级锚点之一，污染工作人员的能量，根本就是锚点在‘自我保护’。”
“你说对了一半。”神棍走到一扇破碎的窗前，指着远处西郊的方向，“变电所是黎叔最早布置的锚点，作用是偷取城市电网的能量，维持他的能量场。那些工作人员不是被控制，是能量辐射影响了神经，才变得暴躁。你平息事件后，我们监测到变电所的异常能量减弱了三成，等于提前拔掉了黎叔的一个‘能量补给站’。”
离开青羽大厦，众人踩着断壁残垣往西郊变电所的方向走。废墟里没有完整的道路，偶尔要绕过深不见底的裂缝——那是时空褶皱撕裂地面留下的痕迹。洛羽走在中间，感知始终保持着半展开状态，时不时提醒大家避开能量波动剧烈的区域：“左边三米处有能量旋涡，别靠近，会被卷进短暂时空乱流。”
周晨紧紧攥着那块刻着名字的身份牌，牌子在废墟的阴冷气息里泛着微凉。他想起在镜像城市的青羽市殡仪馆，自己当时的任务是找到黎叔并存活到天亮，那时神棍没说黎叔的身份，他只当对方是个被时空褶皱影响的普通残影人，还靠着身份牌的共鸣“唤醒”过黎叔几次。“前面应该就是殡仪馆了。”周晨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片倒塌的灰白色建筑，“当时我在殡仪馆的停尸间找到黎叔，他蜷缩在角落，手里攥着块碎布，我还给他递过热水……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在装样子，等着我们帮他找到张诚这个次级锚点。”
众人走到殡仪馆废墟前，门框早已垮塌，里面的停尸柜倒在地上，玻璃门碎得满地都是。周晨蹲在一块刻着“太平间”的门牌前，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裂痕：“他当时的表现非常自然，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被时空褶皱控制，没想到……”
“但你那次‘唤醒’没白做。”神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黎叔装成残影人时，能量场会刻意压制，你用身份牌共鸣时，无意间触发了他身上残留的林晓月意识碎片——就是那次，我们才确认黎叔和林晓月的关系不简单，也为后来找到金属盒里的日记埋下了线索。”
秦雨突然拽了拽邹晓婷的袖子，指着斜前方一栋半塌的教学楼：“那是三中的方向！图书馆应该就在里面。”她快步走过去，脚步有些急切。当时在三中图书馆，她遇到了被困在时空褶皱里的林晓月残影，女孩穿着长裙，手里攥着本破旧的《星空观测指南》，说自己最大的愿望是看一场流星雨。秦雨后来查了当时的天文记录，用投影仪在图书馆的天台上模拟了那场十年前的流星雨，看着林晓月的残影笑着消散时，她还以为是完成了一件小事。
现在站在图书馆的废墟前，屋顶已经没了踪影，书架倒在地上，散落的书本被雨水泡得发胀。秦雨在一堆碎书里找到了一本残缺的《星空观测指南》，封面和林晓月当年攥着的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当时说，那场流星雨是和朋友约好一起看的，结果没等到。”秦雨摩挲着泛黄的纸页，声音有些发哑，“现在才知道，她不是没等到，是那场流星雨前后，空间坍塌就开始了，她被困在了时空褶皱里，连愿望都成了执念。”
“你模拟的流星雨，其实是帮她的意识碎片完成了‘闭环’。”洛羽走到她身边，语气轻轻的，“林晓月的记忆载体里，关于流星雨的执念最强，你帮她实现愿望后，那些碎片才没有被观察者的残魂利用——神棍说的‘回收记忆载体’，你其实提前帮了大忙。”
邹晓婷突然开口，指着东边的方向：“快乐天堂商场应该在那边。”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之前她去调查商场衰败的原因，在童装区遇到了拿着熊玩偶的林晓月残影，女孩抱着玩偶坐在地上哭，说“宝宝的衣服还没买”，当时她以为是时空褶皱让残影停留在了某个悲伤的时刻，现在结合洛羽在医院发现的记录，才明白那是林晓月想起了被逼迫堕胎的事。
众人跟着邹晓婷走到商场废墟，曾经的橱窗变成了空洞的墙洞，货架倒塌在地上，散落的商品被灰尘覆盖。邹晓婷在一堆杂物里发现了一个变形的玩具熊，身上还穿着小小的连衣裙，和她之前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当时我给这个熊玩偶系了个新蝴蝶结，林晓月的残影就笑了。”她捡起熊，轻轻拍掉上面的灰，“现在才知道，她抱着的不是普通玩偶，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那场时空褶皱对她的影响，根本不是简单的时间滞留，是把她最痛的记忆反复拉出来。”
“所以我们之前遇到的林晓月残影，其实是她不同阶段的执念碎片。”林阳接过玩具熊，放在旁边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图书馆里是对流星雨的遗憾，商场里是对孩子的愧疚，超市里是对真相的渴望——这些碎片拼起来，才是完整的她。”
说话间，洛羽突然停下脚步，眼神有些凝重：“前面……前面就是第一医院的方向。”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当时他的任务是在青羽市存活至其他人完成任务，为了躲避异常能量，他躲进了医院的档案室，在一堆废弃的病历里找到了林晓月的堕胎记录。“当时我只觉得是条普通线索，直到林阳在公安局查到完整案卷，才知道她是被张诚逼迫的。”
众人走到医院废墟前，白色的墙体早已变成灰褐色，住院部的窗户大多破碎，病床从楼上摔下来，扭曲地躺在地面上。洛羽走到档案室的位置，那里只剩下半面墙，地上散落着无数病历本。他蹲下身，从一堆碎纸里翻出一张残缺的病历页，上面还能看到“林晓月”三个字和“妊娠六周”的字样。“就是在这里，我知道了她怀孕的事。”洛羽的指尖有些发凉，“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堕胎记录上没有家属签字，现在才明白，根本不是她自愿的——张诚逼她堕胎后，又利用她对空间能量的敏感，让她帮黎叔研究时空褶皱，最后还把她推成了替罪羊。”
“这些记录都是关键证据。”林阳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废墟深处，“走，去看看公安局。”当年他在镜像城市的公安局，任务是恢复异常事物，在修复档案室的过程中，他找到了被时空褶皱扭曲的林晓月堕胎案案卷，才知道完整真相：张诚逼迫林晓月堕胎后，林晓月准备报警，却被黎叔和张诚设计卷入空间坍塌，而张诚因为提前收到消息，躲进了自己布下的时空褶皱，逃过了一劫，直到十年后被他们找到。
公安局的废墟比想象中更破败，大门倒在地上，办公楼的墙面布满裂缝，像是随时会塌。林阳走到档案室的位置，这里已经完全垮塌，只剩下一堆钢筋混凝土。“案卷就藏在最里面的铁皮柜里。”林阳指着一堆废墟，“当时铁皮柜被时空扭曲得像团纸，我用能量稳定器修了三个小时才打开，看到案卷上‘嫌疑人张诚在逃’的字样时，还以为是普通的畏罪潜逃，现在才知道，他是靠着次级锚点的能量，躲了十年。”
“也是在这之后，我们才顺着线索找到旧墓园。”周晨突然开口，他想起当时众人在公安局汇合后，根据案卷里林晓月的住址，推测出她可能葬在旧墓园，才在那里找到了黎叔，逼他说出了让我们相信的那些真相。“旧墓园离这里不远，要不要去看看？”
众人点头，跟着周晨往旧墓园的方向走。废墟里的路越来越难走，偶尔要爬过倒塌的墙体。旧墓园的大门早已不见，墓碑大多倾倒，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周晨走到一块半埋在土里的墓碑前，蹲下身扒开杂草，上面刻着“林晓月之墓”五个字，字迹已经模糊。“当时黎叔就蹲在这里，手里攥着一束枯萎的野花。”周晨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看到我们手里的身份牌，才承认自己认识林晓月，还说‘一切都是张诚的错’，现在想想，他根本是在转移注意力，让我们以为张诚才是主谋。”
神棍站在墓碑旁，目光落在远处的废墟上：“你们在这里逼出的不只是真相，还有黎叔的破绽。他以为装成‘替林晓月报仇’的样子就能蒙混过关，却没想到你们会顺着墓园的能量痕迹，找到张诚的仓库——也就是在那里，你们发现了黑色铁盒子。”
“说到黑色铁盒子……”邹晓婷突然停下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在超市和黎叔对峙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黎叔手里也拿着一个黑色铁盒子，和我们在张诚仓库里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当时场面太乱，我没来得及说，现在想想，那盒子肯定不简单。”
她的话让众人都愣住了。周晨想起当时在张诚仓库里，那个黑色铁盒子被藏在货架最里面，打开后里面是空的，只残留着微弱的时空能量，当时大家以为是个普通的能量容器，现在听邹晓婷这么说，才觉得不对劲。
神棍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块黑色的金属片，和他们在张诚仓库里看到的盒子材质一模一样。“你们在张诚仓库里找到的，是次级锚点的能量储存盒，而黎叔手里的，是主锚点的控制盒。”神棍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些盒子是黎叔和张诚根据林晓月的研究成果做的，能吸收和控制时空褶皱的能量，张诚的盒子负责收集能量，黎叔的盒子负责控制整个青羽市的锚点网络——这也是为什么黎叔能在十年里不被镇枢司发现的原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郑重：“现在黎叔被关在镇枢塔，但他手里的控制盒不见了——我们怀疑是他的同伙在押解过程中偷偷拿走了。接下来你们第三阶段的任务，除了找到坍塌源点、修复时空褶皱，还要找到这个黑色控制盒。”神棍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个盒子能直接操控青羽市的时空褶皱，如果落入观察者组织手里，他们就能利用盒子引发更大规模的空间坍塌，到时候别说镜像城市，整个青羽市都会被卷入时空乱流。”
“观察者组织？”罗飞皱起眉，“他们的胃口那么大么，连时空褶皱能力都想得到？”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愿不会真出乱子。”神棍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什么，洛羽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变得苍白：“有人在窥探我们。”他的感知突然捕捉到一股陌生的能量波动，就在废墟的阴影里，很微弱，却带着明显的恶意。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罗飞和林阳挡在其他人前面，肖焕握紧了手里的能量稳定器。神棍的手摸向口袋里的武器，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别慌，对方只是在侦查。”
而在不远处的一栋废墟楼里，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低语，声音压得很低：“目标确认，404调查科和镇枢司的人在一起，提到了黑色控制盒，怀疑黎叔的盒子已被同伙转移。”他顿了顿，听着通讯器里的指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白，组织要的东西，就算挖遍废墟也要拿到。通知附近的人，做好准备，一旦找到盒子的下落，立刻动手，不用留活口。”
通讯器挂断后，男人收起设备，转身隐入废墟的阴影里，只留下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林阳等人的方向。
风再次吹过废墟，带着更浓的寒意。林阳握紧了拳头，看向身边的队员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警惕，却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黑色控制盒的出现，让第三阶段的任务变得更加凶险，而暗处的观察者组织，已经开始行动了。
“走吧。”林阳的声音很稳，“去最后一个地方——诚信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