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雄浑却带着几分蛮横的声音如同巨石投湖,骤然打破了寂静:
“胡闹!还不快给我回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家阵营前方,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手持虬龙木拐杖的老者,正对着场中的王荡天怒目而视。老者气息沉浑,显然在族中地位尊崇。
然而,成为焦点的王荡天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自家族地方向一眼,那眼神淡漠,仿佛看的不是族中长老,而是路边的顽石。他随即转过头,铜铃般的虎目灼灼地锁定千城玄霄,声若洪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直率,甚至可以说是蛮横:
“我的行为,与王家无关,仅代表我王荡天个人!”他这话既是对千城家说,更是对在场所有势力宣告,斩断了家族牵连。接着,他伸出粗壮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千城玄霄,动作带着凝元境修士特有的纯粹与霸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你,千城玄霄,与我打一架!”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语气狂放不羁:“墟界里那些弯弯绕绕的破事,老子没兴趣!但你若赢了我这双拳头,”他晃了晃钵盂大的拳头,骨节发出噼啪轻响,“在场这些魑魅魍魉,我看谁还敢拦你千城家离去!若我赢了……”他笑声更豪,却带着一种奇怪的承诺,“老子照样护你们安然离开!怎么样,这买卖,不亏吧?”
这时,王家家主——一位气势沉凝如山的中年男子——也适时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既是对千城绝解释,也隐含告诫:“千城家主,荡天性子鲁直,此乃他个人意气之争,绝非我王家之意。贵家族不必理会便是。”说罢,他转向王荡天,语气转为严厉:“混账!还嫌眼下不够乱吗?立刻给我回来!”
面对家主的呵斥,王荡天却浑不在意,反而对着千城玄霄的方向,露出一个更加肆意的笑容,话语带着激将,却也有一丝诡异的欣赏:“千城玄霄!以老子看人的眼光,你可不是那等贪生怕死的孬种!这点场面,吓不住你吧?”
千城玄霄静立原地,银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对王荡天的“赫赫凶名”早有耳闻。此獠乃是王家不世出的战斗奇才,自幼便展露惊世天赋,踏入凝元境后更是打遍同辈难逢敌手,传闻其实力深不可测,仅在家主与那位千年未曾出手的老祖之下。若非其心性纯粹与偏执,只痴迷于修行与战斗,对权谋俗务毫无兴趣,恐怕未来王家的权柄落在谁手,犹未可知。
此刻,面对王荡天这近乎野蛮的、毫不掩饰的挑战,千城玄霄非但没有动怒,内心深处那沉寂已久的好战之心,竟也被这纯粹的、不掺丝毫杂质的战意悄然点燃。
千城玄霄走出千城家的队伍,对王荡天说道:“好,我应下你的挑战。”
王荡天笑着说:“很好,我没看错人。”
两个各自释放出自己的灵力气场。
就在千城玄霄与王荡天的气场如同两条即将碰撞的巨龙,牢牢锁定对方之际,整个背界龟周遭的天地能量都开始隐隐躁动。修为高深者能清晰感知到,方圆数里内的灵气正不由自主地被两位凝元境强者的无形力场牵引,形成两个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巨大旋涡。
王家阵营中,那位拄着拐杖的白发长老见王荡天竟对家主命令也置若罔闻,气得浑身发抖,虬龙木拐杖重重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呵斥道:“孽障!你眼中可还有族规家法?!”然而,他身侧另一位面容沉稳的王家高层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臂,微微摇头,低语道:“由他去吧。荡天之心,不在权柄,只在武道。”
千城家这边,千城绝面沉如水,他自然看出胞弟已生出战意,此刻强行阻拦,不仅折损千城玄霄的锐气,更会让家族显得怯懦。他暗中对千城浩使了个眼色,千城浩心领神会,悄然示意族人结成防御阵型,既是为可能爆发的战斗余波做准备,也是防备其他势力趁乱发难。
场中央,王荡天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千城玄霄这一个对手。他见千城玄霄眼中燃起战意,兴奋得舔了舔嘴唇,那姿态宛如一头盯上猎物的太古凶虎。他不再废话,双臂猛地一震,上身劲装竟“刺啦”一声被骤然贲张的肌肉撑裂,露出古铜色、布满各种淡淡伤疤的雄健体魄,每一道疤痕都仿佛诉说着一场恶战。他周身开始弥漫出肉眼可见的淡金色血气,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灼热、蛮荒的气息,隐约间,似有一头巨大的猛虎虚影在他身后仰天咆哮,无声,却威压慑人。
“千城玄霄!先接我一招!”
王荡天怒吼一声,不再蓄势,右脚向前猛地一踏!
“轰!”
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碎石激射!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闪电,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的力量压缩、电离,发出连绵不绝的音爆之声,拳未至,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拳意已经如同实质的山岳,向千城玄霄碾压而去!这一拳,看似直来直往,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唯有硬撼!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千城玄霄银发狂舞,眼神却冷静如万古寒冰。他并未像王荡天那般声势骇人,而是并指如剑,竖于胸前,指尖一点极致的寒芒凝聚,仿佛纳尽周天星辉。
“断尘。”
他口中轻吐二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音爆。
下一刻,他动了。身形如鬼魅般变得模糊,并非后退,而是以一种玄妙至极的轨迹迎了上去。指尖那点寒芒骤然爆发,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断因果、分割阴阳的莹白剑罡!剑罡无声无息,却让所有注视它的人神魂刺痛,仿佛多看一眼,自己的意识都会被斩断!
金色拳罡与莹白剑罡,一者霸烈无俦,一者锋锐无匹,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于半空中悍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涟漪以对撞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大地被生生削去三尺,离得稍近的各族修士纷纷骇然色变,撑起护体罡气连连后退,一些修为弱者更是被震得气血翻腾,险些吐血。
光芒散尽,只见场中二人身影已然分开。
王荡天退后三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他胸口剧烈起伏,拳面上赫然多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隐隐有血丝渗出。但他眼中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战火,狂笑道:“好!好一个断尘指!够劲!”
千城玄霄则飘然退后五步,身形依旧优雅,但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丝,指尖萦绕的剑芒略显黯淡。他轻轻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王家的霸道功法,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招,竟是平分秋色!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两位凝元境强者的真正实力,远未展现。